正因為有著這樣的經曆,楚遠江才會形容他是“從墳堆裡爬出來的人”。
就像下水道的爬蟲一樣,被他盯上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無論設立了多少層防禦措施,午夜夢回的時候,都會下意識擔心,貓眼外會不會有一雙眼睛在窺視,等待著機會。
“反偵察,槍械,喬裝,犯罪手法,消除證據總而言之,你能想到的罪犯特質他都有。”
小鄭咽了咽口水,語氣沉重不安。
“少爺,這他媽的就是個國產的加強版的開膛手傑克,你能明白嗎?”
“嗯。”
蘇成意點點頭,麵無表情。
結合吳紹波的個人經曆,以及方才他在電話裡所說的侯家相關信息,可以推斷出,他的作案動機的確有過變化。
他和侯家的確隻是利益相關的關係,他之所以在這種時間節點依然會願意幫侯家做事,隻是因為侯家一旦倒了,他的保護傘也沒有了,從前樁樁件件的犯罪事實,他落網是遲早的事情。
綁架楚傾眠大概是侯家的要求沒錯,但是聯係到蘇成意並提出所謂的交換遊戲,一定是他自己突發奇想的選擇。
吳紹波之所以會選擇這樣風險極高的綁架方式,大概是做好了一命換一命的準備,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要讓楚傾眠活著回去。
這樣危險且個人犯罪能力極強的罪犯一旦產生這樣的想法,那無論是誰都幾乎逃不過有此一劫的,畢竟連某位首相也沒有成為幸運逃脫的例外。
所以,會趕上這個祭祖流程也隻是巧合。
讓吳紹波改變想法的人是蘇成意,了解到他們兩人的戀愛關係之後,吳紹波綁架楚傾眠的目的就徹底變了。
雖然情況並不能說是變好了多少,但是,這樣的變化,反而給予了楚傾眠存活下來的希望。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蘇成意再度冷靜了下來。
至少現在還不是最壞的情況,一定會有絕處逢生的方法。
“所以說,少爺你究竟是怎麼跟這種人扯上關係的。”
小鄭的表情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得發綠。
他實在有點搞不懂這少爺究竟有多少層身份了,明麵上是學習界最卷的法學生,背地裡是遊戲工作室的年輕老板,還是時下最熱門的音樂製作人。
除此之外,感情線上他也沒閒著,一邊跟豪門大小姐人間富貴花談戀愛,一邊跟萬眾矚目大明星談戀愛。
即便如此,他居然還能抽出時間來客串名偵探之類的角色,著手跟這樣的窮凶極惡大罪犯勾心鬥角明爭暗鬥一下。
地球online玩成這樣著實有點像開掛了。
那麼,現在這個局麵,大概就是上帝出手,要製裁開掛玩家了。
想到此處,小鄭歎了口氣,隻覺得車輪越往前滾,籠罩在幾人之間的迷霧就越是沉重。
“說來話長。”
蘇成意搖搖頭,並不打算就這個話題深聊。
因為要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巧合。
誰能想到,住在隔壁的鄰居徐婆婆因為老年癡呆症的緣故,被貪圖療養費便宜的兒女送入偏僻的巨山療養院生活。
徐婆婆在那裡遇到了多年前滅門案的幸存者夏瑜,並因為記憶模糊的緣故,告訴她可以多來家裡找婆婆玩,使得夏瑜從療養院溜出來,被當做偷食物的小賊被街坊鄰居追蹤。
那麼恰好,她又敲響了蘇成意的房門求救,兩人正式認識。
在這之後,蘇成意又因為林桐姐弟的緣故,認識了橄欖區洗衣店的熱心阿姨,得知了她兒子周岩失蹤的事情。
又是那麼恰好,因為想要調查陳錦之被尾隨的事件,蘇成意追查何悟非的時候誤入了侯家為出獄的吳紹波接風洗塵的宴會,何悟非察覺到不對勁提前跑路了,讓蘇成意撲了個空,但他又正好跟之後失蹤的周岩有了一麵之緣。
並且,周岩的確是被吳紹波的犯罪團夥抓走,又在蘇成意的要求之下,被楚遠江插手撈了出來,來到巨山療養院調養。
事情發展到這裡,形成了完美的閉環,環環相扣,邏輯相連。
現在在腦子裡重新勾勒出這一大圈人物關聯圖,蘇成意一時間實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些複雜交錯的事情,如果要跟小鄭從頭說起的話,不知道要說多久。
現實世界和《楚門的世界》究竟又有什麼差彆呢,有些劇情是全世界腦洞最大的編劇也想不出來的。
蘇成意握緊方向盤,皺起眉毛。
難道這所有一切的劇情發展,都隻是為了要把他送到當下這個前後兩難的境地麼。
“等到了景區,你打算怎麼做?”
小鄭用指甲摳著皮革座椅,斟酌著問道。
“吳紹波說了交換,那一定需要一個麵對麵的交換流程,他刻意沒有透露太多信息,隻是讓我抵達景區再聯係他,想來是要等到那時候才會告訴我下一步要怎麼做,以此避免我提前做準備。”
蘇成意看著導航上越來越短的路線和時間,沉聲說道。
“這種情況,咱們要不然還是報警吧。”
小鄭愁眉苦臉地說道。
“不行。”
沉默良久的陳錦之突然出聲道,她的目光仍然落在窗外,桃花眼裡罕見地沒了笑意,模樣很是認真。
“至少現在不行。”
陳錦之微微一頓,才繼續說道:
“吳紹波在景區附近蟄伏這麼久,會提出這種要求,一定是早有準備。
如果我們選擇報警,他第一時間就會發現的,那時候他會做出什麼威脅人身安全的行為也說不一定。
雖然這樣說很被動,但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配合他,等真正到了麵對麵的環節,再隨機應變。”
說到這裡,或許是察覺到車廂裡的氣氛太過凝重不安,陳錦之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至少目前看來,他似乎沒有同夥,從人數上看,是我們占優。”
她這話一出,小鄭頓時挺直了脊背,集體榮譽感油然而生。
但想到方才看過的駭人聽聞的卷宗,他又軟了下去,遲疑著指了指自己:
“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