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瞥了他一眼,公報私仇地惡意指使徐宴殺魚。
徐宴這雙手以前就隻拿筆,如今除了煮粥切菜洗衣服燒水,連殺魚都要乾。他此時立在院子裡,一身青布麻衣,與那夜初見時打扮一樣。沒化的積雪反射陽光為他整個兒罩上一層熒邊兒,他身姿筆直,與背後的皚皚白雪相稱,更顯得氣度清雅,姿態卓然。
此時聽到蘇毓說話,抬起眼簾。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眼瞼,眸光陰翳,看人總有些似笑非笑的意思。
蘇毓理直氣壯地與他對視“總得學會,不然以後豈不是隻煮粥?”
徐宴倒也沒反駁她,點點頭“可。”
蘇毓挑了眉,就真的教起他殺魚。
老實說,每次教導他,蘇毓都有種智商上弱勢的憋屈。徐宴確實是第一次殺魚,但他的控製力和對事情的理解,讓他很輕易就掌握了彆人要練習多次才能勉強上手的事。
魚殺得乾乾淨淨,沒留一片魚鱗,腮也清理得乾淨,連魚肚子裡的黑膜都撕得看不見痕跡。他清了三次水後,將魚整個兒規規整整地放在木盆中,人就在一旁不緊不慢地清洗手指。
蘇毓冷笑“還不是不會生火。”
某從容的背影倏地一僵,徐宴扭過頭來。
“生個火生半時辰,”蘇毓微笑,“宴哥兒真的是能乾!”
徐宴“……”
蘇毓揣著手轉身會灶房,準備一會兒做魚的香料。剛走兩步,又轉過身補一句“對了,一會兒片也是你來片。我被人砸了腦袋,如今時不時手抖,拿不了刀。”
徐宴默了默,拿起帕子擦乾了手指,忍不住開了口“你昨兒不是切過蒜?”
蘇毓“……宴哥兒既然都學了殺魚,不若連片魚也一道學會。我觀有些貴人喜吃魚膾,宴哥兒將來是要高中的,總不能以後片魚都不會。”
……這二者有何必然的聯係?不過話說到這,徐宴也不多說點了頭。
還是那句話,徐宴這廝要是生在現代學了醫,妥妥的頂尖手術醫師。下刀都不帶手抖的,眼睛到哪兒刀就哪兒。蘇毓還是頭回見到第一次片魚就片得大小厚度一模一樣的人。母子倆蹲在砧板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片魚,發出了由衷的讚歎“你這手藝不去當劊子手,可惜了。”
徐宴“……”
酸菜魚的魚肉要提前醃製一會兒,蘇毓將魚片先拿去醃,轉頭又準備其他的菜。
一家三口,不必做太多,大小八個菜過個年就夠。蘇毓是不喜歡吃剩菜的,八個菜,蔬菜至少占一半。這般兩頓少吃些飯也能吃完。
心裡盤算著一會兒的菜色。徐宴起身去側屋,拿了個銅盆,香燭,果盤和一袋子紙錢出來。王家莊有年三十吃飯前祭拜先人的習俗。徐宴雖然不信鬼神,但習俗還是會遵守“毓丫忙得差不多就去裡屋收拾一下,我帶著乘風先去後山,你一會兒過來。”
蘇毓雖然不清楚這祭拜的習俗,但看他拿的東西也猜到了。看著材料配菜都備好了,擦了擦手去臥房換了身衣裳,扭頭也往後山去了。
她走得快,跺了跺腳,每一會兒就到了。
後山往日蘇毓跑得多,為了找點吃的,撿點柴火,總是要上山。她很清楚,因這山上有野豬活動,村裡人甚少在後山活動。這還是頭一回在後山看到這麼多人。
她眼睛虛虛一掃,就掃到了人群中鶴立雞群的徐宴。此時徐宴的香案都擺好了,帶著徐乘風在一旁等蘇毓過來。村裡那些婦人看到徐宴,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摘下來過。
蘇毓知道他受女子青睞,沒想到中年婦女也逃不出他的美貌。
有些好笑,她哈了口氣,剛準備從後頭繞過去。就看到一個頭上綁了藍布巾子的容長臉婦人拽了一下徐宴的胳膊。
她聲音壓得低,在問徐宴“聽說毓丫這幾年熬乾了身子?大夫說有礙子嗣。宴哥兒啊,大過年的不是嬸子說那喪氣話,這女人生不了孩子就是那下不了蛋的雞,養著也是白費糧食。你還年輕,前途遠大,可想停妻另娶?就算不停妻,再娶一房也是好的。”
徐宴的臉色冷淡下來,抓著徐宴袖子的徐乘風眨巴了眼睛,沒聽懂。
那婦人也不曉得看人臉色,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家桂花明年也十六了。按理說早該說人家,但是這孩子你也知道,有些怕生,被人嚇唬兩聲就不敢出門。”
“這不,年前議親被人家小夥子嚇唬一場,躲在家裡不願出門了。”
她歎了一口氣,一幅給人占去多大便宜的態度,“彆的我也不自誇,我家桂花那大屁股,那水靈靈的臉蛋兒。誰人見了她的不誇一句是個好生養的?嬸子不圖啥,就圖你品性好,知根知底兒。宴哥兒啊,你往後多疼愛些,我家桂花給了你做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