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老冀北候並不知曉此事,但古代便是如此,連坐從不講道義情理。老冀北候千裡迢迢入京,還不曾見到武德帝的麵,替心愛的如夫人討回公道便已經失了所有依仗。
不得不說,這件事對蘇林家的打擊非常之大,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除了蘇林兩家以外,武德帝借機也鏟除了一批他早就看不順眼的官員。任何威脅到他的存在,或者說讓他感覺威脅的,他一次性清除。
手段之殘忍,令人咋舌。
但白皇後似乎見慣不怪,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二十七年前,巫蠱案,幾乎肅清了一半的朝臣和勢力。第二次是十年前的貪汙案,這次是第三次。
“他手中握著一支見不得光的勢力,”白皇後不清楚這支勢力武德帝從何而來,極有可能是上一代傳到他手中。但總的來說,這是武德帝肆意妄為的底牌。明有內閣,暗有守衛,隻能說武德帝天生好命。哪怕是個庸才,也能守穩晉家的江山,“隻要他想,暗中的勢力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蘇毓想到了暗衛,影視作品裡總出現的勢力“那是不是宮裡所有事都發生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不會。”
白皇後很篤定,她太了解武德帝這個人了“他沒花那麼多心思在這些事上。他那個人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再沒有危及他的利益之前,他絕沒有這等警惕心。”
蘇毓鬆了一口氣“……”亡羊補牢型麼?這可真是太好了。
這一年,又是一年不平年。
蘇毓雖然不太清楚時政,但從商以後,對市場的敏銳度極高。她慣來也是個未雨綢繆的脾性。在得知了武德帝一係列行跡舉動以後,蘇毓心裡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有句話叫做獸窮則齧,雖然這般形容禹王一派有點古怪,但事實便是如此。當逼迫太過,必然會造成反撲。尤其晉淩鉞蘇毓多少有些了解,此人心性凶戾,睚眥必報。某種程度上,融合了武德帝和蘇貴妃身上所有的優點缺點。換言之,絕不可能輕易便束手就擒。
心裡有這擔憂,蘇毓便張口說了。
白皇後聞言卻笑了“不必擔心,他不敢。晉淩鉞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紙老虎罷了。沒有蘇貴妃在宮裡給他底氣,他根本不敢做這等事。況且,就算他有這個狗膽,他的手中也沒有兵。”
蘇毓聞言想了想,略微安心了些。當下便起身便告辭了。
與此同時,徐宴這邊將十年前的貪汙案又徹徹底底翻了一遍。當初的案子確實判得有些草率。許多本該被處置的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勢力幸免於難,也有不少替死鬼含冤莫白。但很遺憾,陳家並不在此列。哪怕陳家兄弟聲稱陳主簿是被冤枉的,替人背了黑鍋,但他也確確實實貪足了銀兩。不然一個小小的主簿,哪裡有那等深厚的家底,夠他陳家在京中立足?
陳子玉看著查出來的結果,完全不能接受“不可……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堅信了這麼多年的事,證明是他想多了。他的父親根本死有餘辜,他們陳家也不過食民脂民膏而生的蛀蟲,這讓清高的陳子玉如何接受?
陳子安已經傻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些證據,表情是空茫的。
“你一定在騙我!”陳子玉麵孔漸漸扭曲,唇上的血色已經全部褪儘了了。那種無法接受現實殘忍的掙紮讓他崩潰。他踉蹌了疾步,忽地一手指著徐宴的鼻子,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怒斥徐宴道,“徐宴你這個小人!你在汙蔑我陳家的清白!你在公報私仇是不是!”
“信與不信,這便是事實。”徐宴對他的叱罵毫不在意,“一個主簿的俸祿有多少你應該清楚。你父親不過一個小小的主簿,何至於創出那麼大一份家業,你們兄弟二人自己掂量。”
丟下這一句,徐宴便不再與他們多話“拿下!十年前案子的漏網之魚,不必姑息。”
護衛衝上來,在兩兄弟反應過來之前將人拿下收押。
這件案子從頭到尾不過一個月,結局出來的時候,就是蘇毓也忍不住咋舌和唏噓。她定定地看著徐宴,徐宴避開了她清澈的雙眼,握住蘇毓搭在膝蓋上的手蹭了蹭,有些邀功似的哼哼“我並沒有親自去動他們。這件事秉公辦理……可還行?”
清悅的嗓音有種暗啞在裡麵,搔得蘇毓耳廓一麻。
她低頭看著徐宴,忍不住笑起來“那你是要怎樣?需要我獎勵?”
本身蘇毓這句話是調侃,在外早已威風凜凜的徐大人在家中還哼哼唧唧要獎勵。結果徐宴還當真不怕醜,應了這事兒“嗯。”
輕輕一聲,蘇毓的心口劇烈一縮。
屋中的燭光搖晃,四月一到,天又熱了起來。主臥的窗戶是洞開的,窗外涼風徐徐,送進蛙聲一片。兩人依偎地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蘇毓目光越過徐宴的發梢落到窗外的星空。星空一片璀璨,她鬼使神差地有了女子的柔軟,笑著開了口“那宴哥兒,你想要什麼呢?”
徐宴低垂的眼簾下,眸光深沉得仿佛一團旋渦。
許久,他掐住蘇毓的下巴將她的臉穿過來,直視蘇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