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我方族長!
……
歸龍城。
趙氏主宅。
作為大乾目前唯一的一個二品世家,趙氏的主宅麵積是十分巨大的,不僅用料考究,建築格局更是恢弘大氣,儘顯世家風範。
入夏以來,歸龍城裡一直都是豔陽高照,今天倒是難得下了場雷陣雨。
屋頂上,青色的琉璃瓦經過雨水的洗禮,光澤都鮮明了不少,看起來流光盈盈,愈發顯得奢華大氣了。
黃昏時分,天邊更是出現了燦爛的晚霞。
沐浴在晚霞之中,整個趙氏主宅都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暈紅色的柔光,憑添了幾分意蘊。
主宅深處。
一座掛著“誌存千古”牌匾的書房裡,一個紫衫老者正站在書架前,低頭翻閱著一本古籍。
看得出來,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那一頭花白的頭發,以及額頭眼角的皺紋在熒石靈燈的光芒下都分外明顯。
但即便如此,他那一身軒昂的氣度,磅礴的氣勢,仍是讓人不敢小覷,往那一站,便是滿室威嚴。
這位老者,便是趙氏目前的第一老祖,現任安國公,趙秉盛,秉盛老祖。
他年輕的時候,也曾是一代大天驕,橫掃同齡人幾無敗績,風光無限,甚至還打敗過一個想要試鋒京都的大天驕,狠狠為上京城揚了一波聲威。
但如今,他已經一千六七百歲了。這個年紀,哪怕對於神通境來說都已經是踏入了垂暮之年,他便也漸漸退居到了幕後,如今已經很少管事了。
不過,他畢竟是當代安國公,哪怕已經退居幕後,威望仍在。但凡遇到跟整個家族未來發展息息相關的重大決策,他的意見仍是占據主導地位。
驀地。
書房的門被人輕輕地扣響了。
小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國公爺,宏伯老祖和誌坤少爺在外求見。”
“什麼事?”
安國公趙秉盛放下古籍,隨口問道。
“不清楚。宏伯老祖沒具體說,隻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請老祖宗務必要見一麵。”小廝回答。
安國公微微皺眉。
趙宏伯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作為家族大長老,又是當朝首輔,趙宏伯在家族中的地位是僅次於他的。將來等自己隕落,他便是家族中最具實權的大長老了,即便是新任的安國公,因為年齡小,資曆淺,在威望上也未必能比得過他。
但也因此,他跟自己其實並不親近。
不是有真正重要的事情,他決計不會放下身段,主動過來求見自己的。換句話說,一旦趙宏伯真的來了,那必然是出大事了,更彆說還帶著趙誌坤了。
一念至此,他就有些頭疼,卻還是道“讓他們進來吧。”
說罷,他便轉身走到書案後坐了下來。
片刻後,還穿著一身朝服的趙宏伯就帶著趙誌坤走了進來。很顯然,這兩人是剛一回家就過來見他了,著急到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剛進門,趙宏伯就轉身關上了書房門,還順手下了個禁製。
趙誌坤則是二話不說跪了下來,直接俯身朝著安國公磕了一個頭,帶著哭腔道“誌坤拜見老祖宗。求老祖宗救命!”
安國公的頭更疼了,揉著太陽穴道“彆急著嚎。有事說事。到底怎麼了?”
“是這樣的……”
到了這一步,隱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趙誌坤也清楚,這會兒還藏著掖著,想要瞞過安國公,那就是在找死,當下便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說了一遍,隨後道“奎老已經失去消息好幾天了。今日邊關的暗線更是傳來急訊,說孟元白帶人在邊關將走私船當場擒獲,一應人員全部活捉。我便斷定,奎老絕對是出事了,否則那艘船根本到不了邊關。”
“老祖宗,坤兒這一波是被人算計了!人家早就設好了套在等著我。要是老祖宗不出手,坤兒這一次怕是完了!”
安國公聽到前半截的時候,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等聽到後半截,更是被氣得肝火上湧,差點沒一巴掌把桌子直接拍碎了“你!你可真是好樣的!連走私這樣的事情都敢碰,我趙氏是短了你修煉丹藥了,還是少了你靈食了,竟讓你如此不擇手段?!”
趙誌坤被罵得臉色微變,半晌才道“老祖宗,這……走私的其實不是我,我隻是幫忙代管一下……”
聽到這話,安國公頓時反應過來,臉色一變“不是你,難道是……”
說著,他掃了眼旁邊的趙宏伯,卻見他也是瞳孔緊縮,神色中難掩驚訝,顯然事先也不知道情況。
不過也是,若是趙宏伯事先知情,以他的老道和經驗,也不至於如此輕易地就被人算計了去。現在的局麵,也就不會變得如此糟糕。
安國公指著趙誌坤,深呼吸了半晌,才勉強控製住情緒,咬牙道“你可真是會給我趙氏長臉。康郡王他是瘋了麼,連這種事情都敢碰?”
“老祖宗,其實康郡王也是沒辦法啊。德馨親王一脈人丁諸多,但是經濟一般,不可能無休止地供應他錢財。我們趙氏雖然每年也悄悄三百萬乾金支持康郡王。但是康郡王為了迅速擴大影響力,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無論是破曉組織,還是豢養各種奇人異士門客,還是拉攏各路人馬壯聲威,哪一項不是開銷巨大?還有這一次去域外戰場立功,沒有大把大把的乾金開道,將士們豈會為他殊死拚鬥,迅速賺取戰功?”
“德馨一脈和咱們趙氏給出的補貼雖不少,可也不禁用啊。”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明白,但這也不是……算了算了~不管走私的到底是你,還是康郡王,都不重要了。現在的情況,就算不是你,也得是你。你得一個人把這件事全部扛下來,絕對不能牽扯到他的身上。”
安國公趙秉盛的語氣斬釘截鐵。
頓了頓,他又問道“另外,經手這件事的除了老奎,還有彆人嗎?孟元白那邊能不能抓到直接指向你的證據?”
如果沒有指向明確的直接證據的話,這件事就還有操作餘地。
趙誌坤沉默了一下,隨即卻是點了點頭。
安國公又是深吸了一口氣。
眼見得安國公被氣得又要發飆,一旁的趙宏伯連忙開口道“老祖宗,現在罵他也無濟於事。孟元白那邊已經在審訊了,估計這會兒審訊結果都已經出來了。您還是快幫忙想個辦法吧,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安國公掃了兩人一眼,聲音冷冽,“還能怎麼辦?現在,咱們就隻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立刻入宮請罪,求大帝從嚴發落。”
趙誌坤聞言神色大變。
一旦入宮請罪,從嚴發落!他的罪名可就定死了,再無轉圜的餘地。老祖宗,這是要放棄他?
趙宏伯擰緊了眉,還有些不死心“坤兒到底是咱們精心培養出來的,一旦他……”
“愚蠢!”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安國公便冷冷打斷了他“此事一旦鬨大,經由三司之手判罰,不僅他本人前路斷絕,我趙氏也得跟著名譽掃地,大受影響。屆時,便是連陛下想暗中處理都難了。”
“所以,當務之急,便是要趕在孟元白他們回來之前,把這件事情了結定性,不讓事情再繼續發酵下去。”
“坤兒到底是大天驕,他若主動承擔罪責,陛下看在我趙氏矜矜業業多年的份上,大概率能網開一麵,給他一個去域外戰場的炮灰營中戴罪立功的機會。屆時上了戰場,有我們在背後幫扶,他還有機會衝擊神通境,不至於徹底斷了前路。”
還有一點他沒有明著說。
此事趙誌坤畢竟是在替康郡王背鍋,康郡王怎麼說也得念這份情。等將來康郡王上位,趙誌坤又成功晉升了神通境,隻要適當運作一下,趙誌坤回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就算趙誌坤栽在了戰場上,趙氏也能借此得到很大的好處。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趙氏不能倒,康郡王也不能倒。
否則,一切皆休!
“宏伯明白了。”趙宏伯歎了口氣,也知道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那此事便隻能如此了。無論如何,康郡王一定要保下,否則,便沒有翻身餘地了。”
安國公和趙宏伯便是趙氏之中話語權最大的兩位老祖,他們這一番話,等於說是已經決定了趙誌坤的未來。
趙誌坤臉色一白,整個人癱倒在地,心頭一片悲涼。
說什麼戴罪立功,還有機會衝擊神通境,那都是扯淡。域外戰場那是什麼地方,去那地方戴罪立功,那不就是去當炮灰嗎?
炮灰營,在戰場上向來是最沒有人權的,做的都是最危險的事情。
他能不能活著回來還兩說,就算僥幸活下來了,萬一受了重傷,一樣會影響到修煉和晉級。而且,域外戰場那地方,隔三差五就得打上一場,他待在炮灰營,能不能有時間療傷都是兩說。
而且,王氏在域外戰場又不是沒有人,一旦自己去了炮灰營,他們能不逮著機會落井下石,狠狠踩上幾腳?不可能的,他們一定會那麼乾!
可以說,一旦去了外域戰場,他彆說追求神通之路了,連活下來,都是個很艱難的事情。
但他知道,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那是十死無活。
他的心,一下子涼到了極致,也恨王氏恨到了極致。
……
大乾王氏主宅。
四季園。
王守哲一如既往地被“軟禁”著,在事實真相沒有被調查清楚之前,他哪裡都不能去。
不過他性子本來就宅,最喜歡這種安安逸逸的日子,每日裡就待在園子裡侍弄侍弄花草,在隨身洞府中催生一下新品種的靈植穀物,亦或者是喝喝茶曬曬太陽,然後和王安南下下棋。
“啪!”
王守哲一子鏗鏘落下,神色淡然道“安南啊,你又輸了。看樣子,你終究還是太年輕,性子跳脫,靜不下心來鍛煉棋藝。”
王安南擦了擦額頭汗水,拱手行禮道“安南謝四太爺爺批評指正,安南一定會靜下心來好好鍛煉。”
他嘴上說得漂亮,心中卻是在狂吐槽,還不是四太爺爺您最近輸棋輸得太多了,才來拿他這個小輩出氣。
最近定國公府內都已經傳開了,說王守哲就是個臭棋簍子,連他爹王室達都下不過,也就是能踩踩他王安南,獲得些廉價的優越感。
“守哲公子威武。”
旁邊,一位戴著麵紗,氣質卓絕的女子,正輕搖著折扇給王守哲扇風。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氣質飄渺,那張櫻桃小嘴一張開,吐出的卻都是浮誇的馬屁“您的棋藝當真是冠絕古今,殺得王安南片甲不留。來來來,累了吧,喝一口冰飲休息休息。”
說罷,她纖纖玉手端起一碗冰鎮銀耳蓮子羹,抬手就要喂守哲吃。
“這……天灩,我自己吃,自己吃。”王守哲趕忙接過碗,用調羹舀著蓮子羹吃。
還彆說,天灩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甜而不膩、冰鎮爽口。
天灩仙子眼眸中掠過一抹失望之色,旋即卻又嬌笑說“公子,這是天灩特地為公子學的手藝呢~這裡還有一整鍋,您慢慢吃。”
攻略守哲公子的過程異常艱難,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也不是沒有半點收獲。至少,現在守哲公子不再張口前輩閉口前輩了,這也算是一種進步。
慢慢來,人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王安南看到這一幕,羨慕的同時,心下不由得一陣悲切。
他王安南,好歹也是堂堂上京城“十大傑出青年”高手榜上排行第三的人物……結果,彆說被美豔仙子變著法兒討好了,就算是去討好一些仙子,也基本都是吃閉門羹。
“安南,你彆傻站著,也嘗一嘗天灩的手藝,還真是不錯。”王守哲已經開始吃起了第二碗。
王安南臉色一喜,感激著說“四太爺對我太……”
然而,他正想伸手去舀銀耳羹吃時,卻被天灩仙子暗中瞪了一眼。一股無形的殺機讓他打心底一顫,忙不迭改口說“四太爺,我不餓,而且我不太愛吃甜品。您吃吧~”
他這話音剛落,四季園的廚房內,又有一位打扮成冷豔女神風的絕美女子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整盤烤肉和烤海鮮。
“家主莫要太貪甜,那是閨秀們才愛吃的小玩意兒。身為男子,還是要多吃肉才有力氣。”她的聲音清冽通透,透著一抹禁欲係的強勢氣息。
“王梅,我精心調製的冰飲,公子愛吃得很。”天灩仙子對王梅的敵意與忌憚很深,立刻反唇相譏,“還有,你好好地去做你的工作,莫要趁著若藍姐姐不在公子身旁,就黏著他不放。”
“天灩,我與家主有些機密要談。你若識趣的話,就該趕緊離開,否則便有竊聽情報之嫌。”
“公子與安郡王乃是姻親,又是盟友,親若一體,又有什麼機密是我不能聽的?再說了,我與若藍姐姐情同姐妹,如今出門在外,便該替她看著點守哲公子,莫要讓那些鶯鶯燕燕揩油。”
“情同姐妹?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對家主圖謀不軌,想要監守自盜。”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鬥著嘴,陣陣殺氣肆無忌憚的散發著。的確也是,她們各自負責的都是情報工作,彼此私底下早就有過很多次摩擦和衝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