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糧行出來,又在東門市觀光了一大圈,看什麼都新鮮有趣。心裡暗暗覺得自己這次來開會是來對了,光這點見聞就夠回去吹上個三年五載了。
看到紅霞漫天,天色將晚,便要回旅館去。馬蓬卻要請他吃飯:
“符東家,我過去也吃了你不少飯,這次就算我的了。”
符不二心想這窮小子現在稍微達了點,必然是想在過去的東家麵前長長臉的,順著他就是。再說自己有些話也得飯桌上才方便說,當下答應了,先打了家養小子回旅館去。
東門街的橫街遠端離得市中心遠些,已經接近東門市的外圍,行人不多,很僻靜。這裡開設的都是一些小鋪子,做得是百仞城裡的社員和勞工們的生意。有好幾家小飯鋪小酒館,此時都上了燈火,馬蓬平時下了班無事,就和幾個同事在這裡喝酒聊天,有時侯所長獨孤也會來參與一腳。同這家掌櫃和夥計都成了熟人。
這是一家小飯鋪店,規模很小,隻有六張桌子。進門的木櫃上羅列著一碟碟的涼菜,多半是本地的海味,用竹籠子罩著,還有一缸子鹹水煮花生――這些都是下酒菜了。
馬蓬進到店裡,叫跑堂的替他們找一個裡麵的位子坐下。要了四樣菜、一壺酒、兩碗魚生粥。兩人推杯換盞了幾輪,符不二才切入話題:
“如今你也是短毛這裡的差人了,日子過得不錯吧?”
“那是,比扛活可強多了。”馬蓬說,“最近剛搞了幣製改革,我這樣的警士一個月可以拿2oo元,能買2oo大斤的米呢,我和我娘都吃得飽,還能添件把新衣服什麼的。”他喝了口酒,“我馬蓬十二歲就出來扛活,以為一輩子就是個賣苦力的窮命了,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日子,真和做夢一樣!”
“那是,那是。”符不二有心想打聽這次會議的底細,便一個勁的勸酒布菜,又說了許多奉承話,看到氣氛已經熱絡,才問:
“馬兄弟,你說這短毛長要我們四鄉八裡的人都來開會為得是啥?”
馬蓬搖搖頭道:“我哪知道!長們想得深著呢,咱不懂。”
符不二微感失望,故意用話激他:“短毛平時說話也不1ou個一星半點的?你也算是他們的心腹了。”
“我算什麼心腹啊,”馬蓬笑了起來:“差得遠呢。就說我們的所長吧,在短毛裡麵也不是什麼大人物。聽說頭頭腦腦們議事也輪不到他去。”他喝了一口酒,“不過這次長們對要議事的事是看得很重,特意造了什麼大觀禮台。還吩咐我們要關照好各村代表――反正是要讓你們滿意。”
符不二一看有門,趕緊趁熱打鐵:“總能猜出點吧?”
馬蓬想了下才說:“大約也就是‘合作’的事情。啥叫合作我是不懂。不過聽長們話裡的意思,是要各村聯合辦團練,一起訓練之類的。還有其他的“好處”要給各個村子。至於好處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沒說要派糧派差的事情吧?”符不二對所謂的好處並不在意――短毛能不勒逼他們過甚就算是皇天開恩了。
“這倒沒聽說,不過這裡很缺人手,辦團練也要人,大約議事的時侯會要各村派差。糧,我看是不需要了,這裡多的是。”
這還好辦。符不二想,如果是派差,大不了把村裡的幾個外姓的破落戶都打來就是,傷不了村裡什麼筋骨。
符不二掏出一錠銀子,悄悄的從桌子下麵塞給了馬蓬:
“馬兄弟,這是一點小意思,以後還請你多照應村子,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
這錠銀子有一兩重,雖然不算豐厚,對一般人來說也不是小數字了。這次村裡公議拿出二十兩銀子來,給他在百仞城上下打點用。
馬蓬連忙拒絕了:“使不得,使不得,符東家您這是在害我呢!快拿回去。”
符不二以為他故作姿態推拖一下而已,但是見馬蓬滿臉驚慌,顯然不是做作,隻好把銀子收了回去。
馬蓬趕緊朝四麵看看,見人沒有注意,才繼續低聲道,“符東家,短毛最恨這個了,我收你銀子,把飯碗砸了都有份的,快收起來。”
符不二道;“怕什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問題就是長們什麼都知道。”馬蓬膽戰心驚的說了件事情,所裡有個警察收了幾個鋪戶的銀子。沒想到第二天就被獨孤所長知道了。然後這人就失蹤了――聽說現在在采石場當苦力。
“古怪的是當時除了他們幾個根本就沒其他人在場――都說長們有鬼神之力,我可不敢犯這個事。”
符不二也給他說得背脊涼,聯想到短毛們的許多奇怪東西,心裡有些毛的感覺。
這時跑堂的把魚生粥端來,還端來了一碟子薄脆配粥喝。馬蓬因晚飯後還要值半個班,也不多勸吃酒,狼吞虎咽地吃起粥來,符不二則喝了粥就說飽了。晚飯已畢,馬蓬掏錢會賬,符不二連聲道謝。兩人一起出去消失在黃昏後的燈火與人流之中。
這邊夥計把桌子收拾乾淨,苟布理從櫃台後麵站了起來,鑽進了櫃房。他從鎖好的櫃子裡取出一張紙、一瓶墨水和一支鵝毛筆,在蠟燭下用歪歪扭扭的簡體字寫下了一行字:
“關於東門市派出所警士馬蓬和美智村代表符不二在店內會麵的監視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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