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啟明!
第一百零三節工作隊與神父(二)
但是陸神父顯然是個很有經驗的傳教士,他把自己那常常引起圍觀的奇形怪狀的大胡子剃了,穿著中國衣服,不辭勞苦的在各個村奔走,宣講著教義,而白多祿也就隻好每天跟著他在愈來愈灼熱的陽光下奔波。
他的傳教在杜雯、董薇薇、白多祿和所有的人看來,都是很不成功的。老百姓對這位全新的西洋神仙不感興趣,更對這紅毛一天到晚要他們“悔罪”感到莫明其妙――有沒有罪不是官府說了才算嗎?什麼時候他一個紅毛也能定大家的罪了?
儘管聽眾寥寥無幾,表現出有興趣受洗的人更是沒有,但是陸若華還是堅定不移的進行著他的傳教事業,每天孜孜不倦的出入各戶人家,還在田間地頭苦口婆心的勸說。村民有時候對他就很不客氣了――有次董薇薇看見他被一群惡狗追著跑。
相比之下,杜雯和調查隊卻在祠堂裡閉門不出來。村民們隻看到警衛的士兵們在祠堂的門口每天列隊,喊叫,跑步。有時候把兩個胳膊撐在地上,把身體上上下下的起伏。
開始的時候沒人敢靠近這裡,漸漸的,生性活潑大膽的小孩子們漸漸的聚攏起來,模仿著士兵們的模樣。士兵們按照常用的手段,發放糖塊來拉攏兒童――有這花花綠綠的糖紙的21世紀的糖果已經沒有了,現在發得是新近從雷州運來的冰糖。
漸漸的道祿村的村民也把他們的存在視為正常化的一部分了,通過本村的聯絡員,工作隊能很方便的獲得基本的食品補給,毋須從百仞城運來。工作隊最為擔心的土匪家屬鬨事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祠堂門口的腦袋給出了極為嚴厲的警告。
調查隊進駐祠堂之後,負責警衛的二個班駐紮在第一進院子裡,調查隊則住在第二進院子裡。把大廳的西廂整修之後就成了杜雯和董薇薇的辦公室兼宿舍,東廂則是電台室。調查隊帶來了一台2瓦的電台,由董薇薇兼任報務員。大廳則作了食堂、會議室、指揮中心等等。
此時,杜雯坐在大廳上,正回憶著出發前的一次工作指導談話。
“你們是穿越集團派出去第一支社會調查工作隊,”馬千矚談話中對杜雯和董薇薇語重心長的說“身上的責任很重。毛主席教導我們要做社會的有心人。你們到了基層,不要急於改變,而是老老實實的沉下去,把這個社會的方方麵麵的情況都摸透。”
“你放心好了,督公,我一定不辜負組織的期望,把任務完成好。”杜雯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鄔徳咳嗽了一聲“注意,你們是去調查的,是社會調查。不涉及到社會改革或者土地製度的問題。”
杜雯很不屑一顧的看了一眼這個民政人民委員,這個前軍人,現在居然也和右派分子們一個調調。
“執委會目前對農村的總得方針是‘保持社會穩定,促進農業生產’,所以不要在工作中表露出任何搞土改的說法。”馬千矚重點提醒,“要堅定不移的執行執委會的方針路線。”
“我知道。”
馬千矚繼續道“調查隊下鄉的首要任務是幫助村民建立自衛組織――民兵,幫助村民有能力進行自保,防範土匪活動重新回潮。各個村要成為一個個的堡壘。這些個沒有鄉勇,勢單力薄的村落才能不至於再次淪為土匪的補給和躲藏的場所。
“第二個任務,是在當地搜集匪情,及時的通過電台彙報到總參謀部。
“這兩個任務是現階段最為要緊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馬千矚說,“土匪和老百姓之間也是一種魚水關係。土匪這條魚要在老百姓的水裡才能活命才能壯大。要把老百姓變成我們的水,而不是土匪的。”
“第三是做廣泛的社會調查工作要多聽,多看,儘可能的搜集當地的各種社會民情、經濟狀況、風俗習慣。以滿鐵調查事務所為榜樣――”
馬千矚提到的滿鐵調查事務所是日本在二戰前在東北設立的滿洲鐵道株式會社屬下設立的社情調查機構。20~40年代在中國的北方地區展開過廣泛的社會調查。調查的內容五花八門,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滿鐵調查報告以數據準確,調查廣泛深入而著稱。馬千矚要工作隊學習的,就是這麼一個榜樣。
“這是情報委員會編撰的《社會調查方法》的小冊子。”馬千矚給她基本這樣的油印書,“等環島航向的船隻回來,還會進一步的把專業的社會調查人員加強到工作隊。暫時你們就邊學習,邊實踐吧。”
杜雯在筆記本上把各條一點點都記下了。馬千矚比較滿意,最後他說
“除了這些任務之外,也不妨做一些簡單可行、當地人沒有抵觸的社會改良和宣傳工作,作為工作的輔助,但是對一些根深蒂固的陋習,隻能宣傳,不能自己去搞硬性的變革――群眾工作千頭萬緒,其中的複雜程度超出你的想象,凡事要和董薇薇多商量,她搞過具體的鄉鎮工作,對農村基層比較了解。”
杜雯回憶著馬千矚說的這些話。顯然,他們此來不是來發動群眾鬨革命的,更多的是來充當情報搜集的角色的,這個情報搜集應該怎麼著手呢?她在充當會議桌的兩張大方桌後麵想了又想――平時理論也好,數據也好,都是張嘴就來的,現在要實際辦事,她發覺自己似乎缺少經驗。
“從哪裡開始呢?”她不禁喃喃自語。
“還是先從建立自衛組織開始吧。”董薇薇說,“這是馬委員特意關照過我們的啊。”
“哦,對,開群眾大會!”杜雯頓時來了精神。
“群眾大會?”董薇薇皺眉道,“這裡老百姓對我們又不是熟悉,開大會有意義嗎?”
“不先開個會,老百姓不知道咱們是來乾啥的,能了解出什麼來呢?再說不發動群眾,建立自衛組織,搞社會調查不都是空話嗎?”她一麵說著,一麵取下眼鏡,用一塊雪白的手帕,擦著眼鏡片上的塵土。
董薇薇說“咱們乍一來,就開大會,了解不到什麼真實情形。給他們開會你是乾部,是個官,你說,他們聽,你向大夥提出你的意見,他們會齊聲地說‘讚成’。你要說有什麼具體的事情要乾,馬上就拉稀。老百姓的疑心病可大了。中國社會複雜得很。農民一般要在你跟他們混熟以後,跟你有了感情,隨便閒聊的時候,才會相信你,才會透露他們的心事,說出掏心肺腑的話來。”
“放心好了。”杜雯不以為然,“我在鹽場村發動群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