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把她在鹽場村如何的發動群眾,如何的大搞婦女工作、農民乾部培養的事情大說特說了一番。董薇薇耐性的聽著,直到她話說完了,才說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鹽場村和道祿村的情況不一樣,發動群眾不能一概而論啊。再說了,當年不是先走家串戶,贏得了譚家的信任,恐怕也不是開個大會就能改變一切的。”
兩個女人爭論到最後還是杜雯的占了上風決定先開個大會。杜雯歡天喜地的叫人把本村聯絡員老孫找來,叫他召集人開會。老孫提一麵銅鑼,從村子的南頭敲到北頭,東頭敲到西頭,還一麵喊道“到黨家祠堂開會去呀,家家都得去,一戶一個。”
晚上落黑的時候,從村裡的各個角落,稀稀拉拉的來了一些人,畏畏縮縮的來到黨家祠堂的門口的空地上。好奇的看著兩塊白木牌子和一排空蕩蕩的還沾著黑色血汙的竹竿――人頭已經拿到縣裡去了。
門上已經掛上了兩盞雪亮的汽燈,把來開會的“代表”們照得清清楚楚,來得人遠遠超過了每戶一人的要求,男女老幼,什麼人都有。許多人是來看西洋鏡的――髡人派了兩個年輕女人來“當官”,大家不免好奇。
杜雯一看群眾們來得不少,看起來熱情高漲,自己也受了感染,站到了汽燈照得雪亮的祠堂台階上麵,用不大準確的臨高話大聲說道
“老鄉們,我們這次消滅了禍害十三村的地區的黨那門土匪。但是縣裡的匪患還沒有完全的消除。土匪隨時可能卷土重來,為了讓咱們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我們得組織起來,拿上刀把子,結寨自衛,組織民兵才行。”她還說了許多許多這方麵的事情,最後發問道
“你們讚不讚成結寨自衛,組織民兵。”
“讚成!”下麵的聲音轟然答應。
“好!”杜雯興奮的臉都紅了,“下麵我們來談談――”
“這個,女官家……”有的老頭子站出來,顫巍巍的說“民兵是什麼?”
杜雯差點被給他氣得背過氣去――你都不知道瞎起什麼哄!
“就是鄉勇了!符大伯!”有人在後麵說。
“對,就是鄉勇。”杜雯不喜歡這個經常和“地主武裝”聯係在一起的詞彙,“大家讚成嗎?”
“讚成!”下麵又是一片答應的聲音。
“好!明天一早,所有的丁壯都到隊部來登記造冊,組建我們道祿村的自己的民兵隊!”杜雯情緒高昂,抑揚頓挫的宣布道,“有誰原意參加民兵隊的?”
但是,好大一會,卻沒有人吱聲。
“怎麼都不說話呀?”杜雯問,她的眼睛落在剛才問“什麼是民兵”的老頭身上“你說吧,老人家。”
“小的都快六十了,當鄉勇有點老了,也罷,要是缺人就算小的一個吧。”
古代的勞動人民普遍營養不良,而且常年超負荷勞動,五十多歲的人就和現代時空近七十的人差不多了。
又有人在插話了“符大伯,你當鄉勇那是白吃飯,不當差!”
“誰說的?”這符大伯倒是不服老的樣子,“我晚上守個夜還是成的。”
“好,符大伯老當益壯。就先算您一個吧。”杜雯對這個自告奮勇者很不滿意,但是凡事都要有個好開頭。拿來當個典型也好。
但是下麵卻沒有人自告奮勇來報名了,夜裡的風大了,有些抱著孩子的女人已經溜回去了。有的人開始打哈欠。
杜雯開始沉不住氣了“就沒人原意當民兵了?”
“女官家,我有一句話,不知道受聽不受聽?”符大伯說道“從古以來,都是人隨王法草隨風,官家說了算。咱們這縣,天高皇帝遠,官家說了算,黨那門當年也說了算。你們現在來了,自然就是你們說了算。工作隊說要建鄉勇,防禦土匪的,大家誰還不樂意?大家樂意不樂意?”
“樂意!”從四方八麵,從各個角落,老頭、女人和小孩同聲地回答。符大伯又說
“女官家你聽聽,大夥都樂意這事。現在天也不早了,這會該散了吧?請女官家原諒,小的可得先走一步,明兒還得早起育苗,春天裡雨水少,小的明個還得去借牛車水――這黨那門太壞了,把牛都給折騰光了,害人不淺啊……”
他彎著腰絮絮叨叨的說著慢騰騰的走了,接著又有人出來說“女官家,小的也告個罪,先走一步。明兒一早得去瞧我閨女,多久沒見了。”說罷也走了。往後,有的說明兒要去插秧,有的說要去收蘿卜的,也有的說要趕著割豬草。一個一個的,三三兩兩的,都說著,往回走了。有的乾脆連話都懶得敷衍,偷偷摸摸的溜走了。
杜雯回到大廳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手抱著低垂的頭,肘子支在桌麵上,好半天,才說道“這地方的人覺悟真低!”
“老百姓哪有覺悟高得!”董薇薇也是一肚子的氣――這種會開不開有什麼區彆。這不和過去領導下鄉開村民大會一個模樣了麼?上麵的空談,下麵的隨聲附和鼓掌,散會之後屁事都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