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耀東完事後,又匆匆的蹬著自行車回到造船廠還了。
來回奔波,也沒空跟人家寒暄,也沒空待在廠裡頭看一下自家船造的怎麼樣了。
葉父趁著等待的時間,也眯了一會兒,直到機器的轟鳴聲響起來,他才發現船動了,也趕緊爬起來去到駕駛艙。
“剛回來?交代清楚了?”
“交代完了,東西也上交了,接下去不關咱們的事了。”
“那就好!那就趕緊回去,都已經下午兩點了,你這一耽擱又是兩個多小時。”
“辦事情總是要時間的,我又不是坐火箭來回,你去睡你的吧,我正好精神的很。”
“那人家陳局長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就說事情他先報上去,其他的還能跟伱怎麼說?哪裡能跟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哦,那就什麼也沒說了?”
葉耀東瞥了他一眼,才恍然大悟,他爹的意思應該是有沒有給什麼報酬。
“你是想說有沒有獎勵?你敢要啊,不怕被人知道是咱們打的小報告,被報複啊?”
“呃……也沒有,就想知道這事能給人家陳局長帶來什麼好處。”
“事情都還沒個進展,誰知道能給人家帶來什麼好處?你問他,他都不知道,反正咱們有事情就惦記著人家,人家肯定得領情。”
“那我們這個不就也相當於那一箱貨白送給人家了嗎?那罐頭不是老值錢了嗎?那魚子醬你不說一斤得幾千塊嗎?那一箱裡頭湊一湊應該能有一斤的魚子醬吧,那老多錢了……”
“你才反應過來啊,那就是等於白送一箱貨給他,不管他是拿去上報,看看能不能得點功勞,還是自個留著吃。”
葉父皺緊了眉頭,“那說來說去,咱們還是虧了,忙活了一晚上,藏了兩箱貨,還得送一箱出去,其他什麼都沒得到。”
“我們不是也留了一箱嗎?真值那麼多錢,你敢拿去變現啊?還不是隻能留著自己吃,人家不也挺關照咱們的嗎?”
“拿一箱給他,看看對他有沒有用,肯定是讓他得利的。對我們來說就隻能吃進肚子裡,這不是做人情更好嗎?之前白得了一輛摩托車都還沒好好謝謝人家,本來也是得有來有往。”
他爹大概是想著一箱貨送出去,對人家有利的話,人家升官發財了,指不定指頭縫裡麵再露出一點,也讓他們光榮一下,或者是讓他們得一點補貼,也算是沒有白白上交。
但是,關鍵是他們根本就不敢領這個舉報的獎勵,所以何必惦記著呢,反正陳局長會領他們的情就好了。
有些人情不是輕易用錢就能買來的,比這些好處更重要。
“行吧,隨便你,送都送了,那就當還人家送摩托車的情吧。”
“彆想了,人家以後肯定是一路升官發財,咱們把關係維護好一點,也是一條門路,人家也算是挺有良心,挺好說話的,沒嫌棄咱們是鄉下人,去他家都還挺熱情的。”
“那可不是熱情?咱們回回上門幾時空過手?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東西送過去。”
“爹,咱們可不能太短視了,很多人想要攀交情都沒門路……”
“不用跟我講大道理,我吃了一把年紀了,比你都懂,隻是覺得昨天晚上乾白工,心裡頭不舒坦而已。覺得當官的不好惹,要咱們老百姓怎麼樣就怎麼樣,說抓就抓,說扣就扣了,指不定到時候放出來,一個個真的啥都沒有了。”
“這個倒真的很有可能,誰讓他們毆打警務人員,人家大晚上的都跑老遠去解救,結果沒得到好處,還被打了一頓,當時要是坐下來談妥賠償,可能一方都能保住一部分,現在全部都被扣下了,大概都不會跟你客氣。”
現在律法不完善,都是一言堂,這幾年又講究從重處理,有把柄在手裡,那就是名正言順的想關你幾天就關你幾天,想讓你破產就讓你破產。
“就看看能不能給那個陳局長帶來一點好處,這樣也不枉費我們白浪費一晚上,也不止一晚上,是一整天,這會兒開船到家都傍晚了。”
“能趕得上吃晚飯,還好頭一天出去運氣爆炸,一天就掙夠穩了,接下去幾天收獲一般,但是好歹我們也掙了五千塊。”
“還沒問你,早上賣了多少錢?”
“萬把斤的蛤蟆魚留回去曬沒有賣,剩下的幾千斤貨大概賣個三百多塊錢,這一趟不用補充物資,賣的就是實打實的,不用支出。”
“那也行,這一趟出來也差不多掙了五千塊錢,那倒是沒有虧,耽擱一天,那就耽擱一天吧。那些人都被抓進去了,搞不好出來全部身家都沒了”
葉父照舊還是有些耿耿於懷,不過想著人家大概得淨身從局子裡出來倒是心理平衡多了。
“市裡我老丈人那裡還算了一千多塊錢。”
“那倒是挺好的,年後才去市裡,也就一禮拜,就又有一千多塊錢進賬……”
“這個可不是純賺的,我魚乾魚露本錢都投入多少了?”
葉父點點頭,“那掙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也可觀,就這麼幾天,店也不用租金。以後就自己家船上的貨留回來曬,不夠外麵再添一點,這樣本錢付出去就少一些,也能多掙一點。早上你也讓豐收號把蛤蟆魚那些便宜貨留回去給你曬了吧?看他們搬運上岸的時候沒看到有搬很多貨。”
“有,說好回去碼頭過稱一下,按市場批發價算給我們就行了,也省得我們去外麵收,還要給中介掙一筆。”
“嗯,還是你這大船網的貨多,來錢也快,豐收號掙的錢還有你的三成。”
葉耀東想到這裡也高興的笑了,果然有錢的人,會越有錢。
掙了錢再投進去掙,跟滾雪球一樣。
勞動人民隻能辛辛苦苦的攢錢,並不能像有錢人掙錢那麼簡單。
“主要是運氣好,趕上了。”
這輩子不止他是個變數,阿光也是個變數。
前幾年他早早改了名,又留在村子裡,沒有離開,裴叔的人脈都在周圍,相互利用,共同發展。
“我回去睡一覺,這裡你看著吧,縣城這一帶離咱們村子也不遠,沿途的路你應該也都熟的。”
“我知道,你放心去睡吧。”
“嗯。”
葉耀東一個人開著船時,也在那裡計算著出來一趟的收入與收獲,想著等會傍晚靠岸的時候,給船上的船工一人發個兩塊錢的開工紅包。
答應了的事得做到。
兩塊錢也差不多相當於一天的工錢了,活都才剛開始乾就有紅包領,也不少了。
罐頭就沒必要分了,留幾個放船上,等下一次出海的時候當菜配,大家一塊嘗嘗就得了,自己家人朋友等回去後視情況拿點分一下。
昨天晚上天黑開始耽擱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下網捕撈,就昨天白天,加前天下午有開始留雜貨,數量說少也不少,加起來也有近萬斤。
以往豐收號都是最後一天回去的時候,稍微撿一撿雜貨順便帶回去,也就幾千斤,提早留他們也擔心吃油,也沒那麼肯定哪一天回,一般都得看風向跟收獲情況決定。
海上貨多,撈的多,當然多留一兩天,貨要是少的話,沒啥賺頭,那就少停兩天,回家提前休息。
主要也不是自家需求的,也是順帶留的貨,又賣不了多少錢,稍微帶點意思一下,廢物利用。
葉耀東也是因為自己需要才昨天早早就留起來,並且叮囑裴父也提前一天留貨。
現在有個近萬斤帶回去,已經比之前任何一趟數量都多了,還多一倍。
再加上豐收號的貨,等靠岸後,兩個作坊都有的忙了。
兩萬多斤的蛤蟆魚,兩萬多斤的雜貨,又得臨時請不少婦女乾活了,村子裡的就業率大大增加。
也還好現在天冷,這些貨拉回去一天殺不完,還可以留著,再殺兩天都不會壞,上頭畢竟都還有冰塊在那裡,年後氣溫也沒那麼快回暖。
等天熱起來,倒是得多請一些臨時工了。
村子裡的婦女彆的技能沒有,殺魚補網可是一把好手。
一個人靜靜的邊開邊思考,外麵的風也越來越大,今天一整天都是陰天,厚重的雲層,刺骨的寒風,濕冷濕冷的。
還好馬上就能到家了,想到家裡的溫馨熱鬨,他就忍不住加足馬力,歸心似箭。
越臨近鎮上港口,返回的漁船,也越來越多,都是當天往返的小拖網漁船跟小木船。
等他到達村子碼頭外麵時,天倒是也還沒黑。
岸上收到信,早就等在那裡的小弟,立即開了一條船過來接貨。
“東哥,你可終於回來了,我們都等了一下午了,豐收號下午早早就到了,隻說你們有事要停靠鎮上,還以為不會耽擱很久,很快就回來了,沒想到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才等到。”
“豐收號下午幾點到的?”
“兩點左右吧,帶了上萬斤的蛤蟆魚回來,還借碼頭阿財那邊的秤,稱了一下貨,現在作坊那邊都熱火朝天的在那裡殺魚。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貨,也有幾千上萬斤,隔壁這兩天剛到平的地麵,馬上就派上用場了,魚露作坊那邊也堆了一堆的貨,全部人都在那裡忙活。”
“那就好,都安排妥當就好,來來,這船上加起來也有兩萬多斤的貨,你們在那裡幫忙接貨。”
“好的好的,裴叔回來也說你船上也有同樣差不多數量的貨,讓我們提前安排好人手準備接貨,我們就一直不停的出來看,也不敢離開回家吃飯,到現在才等到。”
“嗯,縣裡有事耽擱的久了點,家裡最近好吧,村子裡有沒有什麼大事,或者特彆的是發生?”
“大事倒沒有,看熱鬨的一些小事倒是有不少,跟唱大戲一樣。”
“這樣的?那就等靠岸了再聽,現在先搬貨。”
葉耀東在邊上指揮著船工搬貨,而葉父則爬到邊上的船上去幫忙接貨,差不多將所有的蛤蟆魚搬空,堆滿甲板後,就先運回去一船卸貨,然後再出來繼續接雜貨。
等第二船搬完後,天也都有點暗了下來,現在天還冷,天黑的還是很快的。
那一箱的魚罐頭,他留了五個放在船上,其他的通通給他拿稻草遮蓋好也搬到接接駁的船上,順便將床板下麵鐵箱子裡的錢,也都隨身帶好。
“東西沒落下吧!”葉父問道。
“沒有落下,衣服行李都搬過來了。”
“那行,那就靠岸了。”
東升號跟豐收號一樣,吃水深一點,碼頭的水位不足以支撐他靠岸,隻能在海中央漂泊著,接貨都得靠接駁船。
天氣冷,漁船基本都趕在天黑前靠岸,他們靠岸的時候,碼頭的收貨點都關門了,但是來來往往的人不少,都是來給他搬貨,運貨的。
家裡的兩個板車都在來回的推著。
葉耀東看著光線已經沒那麼亮了,就將手電筒打開,守在碼頭外麵,看著大家搬運,而他爹則跟著板車去到作坊,在作坊那邊指揮著卸貨。
一堆的狗子們已經機靈的全部都跑出來圍著他腳邊打轉,並且汪汪汪的狂吠。
他笑著伸手,摸著蹦的最高最歡快的小黑子的下巴,“身上的毛油光滑亮的,看來這段時間夥食很好啊,可以下鍋了。”
“汪汪汪汪汪~”
一隻小花狗,跟一隻小黃狗,一隻一條腿的抱著他,單腳站立,他整個人都被狗包圍了。
沒一會兒,作坊那邊的燈光也都亮了起來,他在碼頭外麵都看到那邊人來人往。
等貨物都搬完後,他也帶著一群汪汪隊跟著最後一車去到作坊。
後麵蓋的這一個魚露作坊,地麵都已經到平了,並且都乾了,牆角邊上也堆了滿滿當當的雜貨都是剛從船上卸下來的。
裡側靠牆那一排的倉庫也全部都完工了,大門窗戶都安上了,瓦片也都貼好了。
就幾天時間,倒也迅速,年前本來也隻剩下門窗跟瓦片,還有地麵沒倒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