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鶴算看明白了,秦王正憋著勁想收拾人呢,她不觸這個黴頭,抬眼瞅見站在秦王身側老神在在的錢盒兒,她心下一動,正色道,“錢公公,您撿回來的人,您是清楚的。”
果然,秦王笑著看向身旁的錢盒兒,錢盒兒愣了下,咣當跪到謝翼麵前,腦門子上直冒汗珠,心中暗罵夏雲鶴坑人,可他不敢多說,生怕帶出林倉暗衛的身份,貽累一片。
見錢盒兒默不吭聲,謝翼道,“那就跪著吧。”
聚義廳內死寂,而林倉似乎對周圍緊張氣氛渾然不覺,他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曾聽聞有人會殺良冒功,想來王縣令應該不會這麼做。”
“這些人隻要入獄,不是匪也會被屈打成招。一百多顆土匪腦袋交上去,真是筆不小的功勞。”林倉的語氣輕鬆散漫。
“秦王在此,豈容爾放肆!”王延玉怒道,“這案子要審,也要等新的通判大人來再審!你幾次三番汙蔑朝廷命官,是何居心!”
王延玉向謝翼揖道“殿下,下官奏請將此刁民押入大牢,嚴加看管,查清來路。”
眼見局勢失控,夏雲鶴心中咯噔一下,林倉如果入獄,估計整個落霞縣得翻天,心中權衡一番後,她摸向袖子,掏出任職官憑,往前一步,揖道,“秦王,王大人所說的鄞郡新任通判,正是在下。臣以為,既要查案,等臣到任再查不遲。至於這位錢公公撿來的,自然該聽殿下處置,而非官府。”
這下,王延玉呆在原地,看看秦王,看看夏雲鶴,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王大人認為呢?”謝翼笑著詢問。
“這,這……下官……”王延玉結巴半天,惴惴不安回道,“還請殿下示下。”
“先生說得不錯。”謝翼笑出聲,起身自顧自彆好佩劍,瞥向趴伏在地的錢盒兒,“帶著你撿回來的人,滾回府去,聽候發落。”
錢盒兒磕了個頭,麻利起身,拽著林倉往山下走去。
謝翼抬眸掃了一圈神色各異的眾人,活動了下臂鞲,開口道,“王縣令,孤軍務繁忙,就此告辭。”
王延玉連忙應了一聲。
謝翼笑著看向夏雲鶴,道,“先生隨孤下山。”說著,抬手讓開路。
見此,眾人自覺讓開道。她向王延玉拱手告辭,隨謝翼出了山寨。
王延玉含笑送她,待眾人消失不見,臉上倏地一沉,眯起雙眸,望向山間翻騰的雲海,搓著指節,沉聲喚來一人,吩咐幾句。
……
待眾人行至山下,路邊停著兩輛樸素青油布馬車。
剛才那個尖臉圓眼親衛過來複命,謝翼揮揮手讓他下去,陸續有幾名軍官過來,謝翼請幾人到旁邊說話。
穆修年是跟著夏雲鶴下山的,他之前在上都時,聽說這位秦王殿下於萬壽宴上臨危不亂,連射三箭,救下辛夫人,被陛下稱讚,今日看來,確實不一般。思來想去,他趁著謝翼得空,單膝跪下,自報姓名。謝翼一頓,隨即命衛斯昭帶人下去,回營後,去找沈老將軍。
有幾人過來請臻娘、三娘往後麵馬車去。
沈拂劍抱著銀槍,懶洋洋站著。
他周圍無人,夏雲鶴湊近他,“昨晚,你……在……”
沈拂劍眼風冷颼颼打來,“夏大人金尊玉貴,哪管得了我死活?”
青年氣性挺大,夏雲鶴踱到他正麵,長揖道,“昨夜委屈兄長了。”
“哼。”沈拂劍轉過身不看她。
她隻得又一次挪到沈拂劍正麵,笑嘻嘻賠禮,“多謝兄長。”
沈拂劍背過身去,“剛才為何不把那些口供拿出來?”
夏雲鶴繞到他對麵,“不過幾個人的口供,說明不了什麼。”
沈拂劍彆過臉,彆扭地說道,“剛才多謝你幫我。”
夏雲鶴還想說什麼,謝翼吃味的聲音從旁傳來,“先生,這是乾嘛呢?”
二人連忙給謝翼行禮。
謝翼咳嗽一聲,對沈拂劍道,“小沈將軍辛苦,這次出來,沈老將軍特意叮囑孤,備好快馬,好讓小沈將軍先回營,以述離彆之苦。”
沈拂劍撓撓頭,頗為納悶,“我爹……會這麼說?他……轉性子了?”
謝翼道“孤騙你作甚?”
哄走沈拂劍後,謝翼笑著請夏雲鶴上車,“先生體弱,旅途顛簸,此地距鄞郡不遠,坐車午後可至。”
見她有些遲疑,謝翼輕皺眉頭,委屈巴巴問道,“先生莫不是嫌棄我?”
這張英挺的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夏雲鶴一愣神,卻被謝翼彎腰扶著登上馬車,態度謙恭不似王侯。
車內鋪了厚厚的虎皮褥子,厚重織錦車簾,整個車廂十分暖和,她回頭看向謝翼,反握住他手腕,少年明顯一震,夏雲鶴定了片刻,鬆開手,笑著拍了拍謝翼肩膀。
“殿下,下次不要欺騙小沈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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