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幾乎很難見到的事情。
修道者一生都在向著更高更強的境界修行著，一旦踏足第五境之後，就可以成為屹立在天地之間真正的強者，同時也能夠領悟讓自身實力發生質變的能力，神相法身！
這是獨屬於第五境修士才能擁有的能力。
可並不代表沒有類同。
四境是承接五境，踏足道之前的最後一個境界，擁有著承上啟下至關重要的作用，同時，四境有著與五境類似的一些能力，比如李子冀開啟萬劍一之門的入道門戶，比如此時此刻，左朝和林墨背後出現的...法相。
法相與神相法身不同，並非是通過觀想，或冥想所產生，更像是自身實力抵達極限後所自然而然出現的第二化身，可以大幅度增強自身力量，達到真正意義上的極限。
隻不過縱觀天下，能達到這一程度的都屈指可數，即便是如今的李子冀和君上都還差些火候，左朝和林墨自然也不可能催生法相出現。
之所以能夠做到，是因為這封印天！
君上側目看向四周，自從左朝破去他的血脈壓製之後，那近千位妖國四境可並不是單純像木頭人一樣隻會看戲，之所以始終都沒有強大密集的攻勢落下，是因為他們將自身的力量通過封印天傳遞到了左朝和林墨二人的身上。
如此多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悉數融入到二人的體內，可就算散去的再多，剩下的依舊能夠讓他們兩個超越極限。
兩具法相，就是如此誕生。
“君上，你闖入妖古蓮池，染指北海之心，目無妖國，行鬼祟事，今天，我便讓你死於這封印天下！”
左朝身上的官袍獵獵作響，閃爍的光亮充滿了威嚴和強硬，他抬手用指尖輕撫聖紋，一點金色光亮直衝雲霄之上，隨即風雲旋轉，一隻巨大手掌自蒼穹出現，與法相做出同樣動作，朝著君上若千鈞落下。
林墨並未說話，背後法相龍影盤旋，那封印天下飄飛的雪花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彙聚在一起，化作一條巨龍飛起纏繞住左朝的手腕，隨之以更強，更重，更快的速度朝著君上拍了下去。
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山嶽迎頭落下。
那等場麵，極為的雄闊壯觀，使得封印天外的一眾妖族四境全都心神俱震，並且他們並非是遊離在這一掌之外，更像是所有人一起出手拍出了這一掌。
君上抬頭看去，掌印鋪天蓋地，腳下的大地早已經崩塌沉陷，無數土屑迸射紛飛，隻有他的身影站在那裡巋然不動，在掌印臨身之前，那額前的第三隻眼前凝聚出了半道從未見過的複雜符文，即便將全天下的佛印，陣紋，符籙，道藏全都擺在麵前，也找不出一道比這還要更加複雜的符文。
巨龍纏繞手掌，帶著碾滅一切的力量撞在了那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半道符文上，隨後，難以想象的靈氣波動自碰撞處陡然炸開，又以詭異的姿態收縮成一個極點，消失的一乾二淨。
片片雪花輕飄，在混亂中遮蔽視線。
......
......
每個人都在看著那座封印天。
除了黑袍少年。
他仿佛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那雙眼睛從未離開過李子冀的身上，即便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很想知道那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李子冀也在側目看著，他自然是知曉法相的存在，隻是從未見到過，即便是當初在浮萍山前和周誌交手，周誌也未曾用出法相。
也許是因為悟道鎖的存在禁錮了他的實力。
又或者是因為某些他不清楚的原因，畢竟他也沒有見歐陽梨花或者顧春秋用出過所謂法相。
“洗滌罪惡的火焰無法殺死你，這並不代表你無罪。”
黑袍少年抬手將那身襤褸的黑袍摘下甩落，露出了自己的全貌，這是李子冀看的最清楚的一次，除了那張臉，除了那雙手，從膝蓋開始往上，俱是森森白骨，沒有哪怕那麼一丁點的血肉。
實在難以想象這到底是如何存活下去的。
“我能夠感受到你內心深處的厭惡和悲傷，所以活到現在，值得嗎？”
李子冀望著這一幕半人半鬼的模樣，不知為何，修行的神魂之法此時此刻竟然感受到了麵前黑袍人的情緒，就像是壓抑了無數年的麻木，在希望和絕望之間不停地苦苦掙紮著。
值不值得，黑袍少年現如今好像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觀念，他隻是保持著那副一如既往地木然：“成為不死者，需要付出代價。”
李子冀問道：“不死是為了什麼？”
黑袍人回答道：“為了維持這個世界。”
李子冀又問道：“所以你們信不過以後的人？既然如此，又為何還要留下這些人呢？如果世上所有人全都消失，隻剩下不死者，那麼我想一切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這一次黑袍人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陰森的骨骼傳來幾聲異響：“生命有延續的資格。”
李子冀道：“可生命的存在終究會影響世界，不死者所守護的，到底是世界本身，還是生命本身？”
黑袍少年木然的眸子好像更加黯淡，他僵硬的神色開始發生變化，使得那張稚嫩的麵孔看上去有些扭曲：“不死者存在的意義就是在世界延續和生命延續之間尋求平衡。”
李子冀看著他：“為了救人而殺人，留下的人在未來會再次重複這個過程，這就是不死者存在的意義？這樣的意義又有什麼意義呢？”
黑袍少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子冀卻已經開口替他回答：“也許追尋意義本身的意義這件事，本就沒什麼意義，我們之間的爭執也是永遠都不會有答案的。”
“為何沒有答案？”這一次，不死者竟然主動開口詢問。
李子冀道：“你有沒有想過，正因為有你們的存在，所以才讓這無數年來不停地重複，因為你們不敢看向更新處，所以掐滅了真正能夠讓世界延續和生命延續完美共存的可能，換句話說，這世界無數年來依然未變，依然病態，歸根結底又是否因為你們呢？”
風吹草屑。
像是迷了不死者的眼睛，讓他忽然之間看不真切李子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