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成為利器的並非是語言,而是溝通,語言隻不過是溝通的媒介之一。
隻要不是腦子愚蠢到無法明理溝通的程度,那麼一場簡單的交談,就有可能改變很多事情。(注)
不死者的存在是神秘的,縱使三千院的藏書對其記載的十分詳細,可有關於不死者如何誕生卻沒有明確的解釋。
畢竟就連至高無上的六境都沒辦法讓一個人永世存活下去,自然也沒有創造不死者的能力,所以李子冀對於這群稱得上是異類的家夥,心生欽佩的同時,也很感興趣。
一群人,因為未知的原因,永無止境的重複著沉睡和蘇醒的過程,在麻木和厭倦中依舊堅持本心,無論目的是什麼,其純粹的信仰和內心都是值得欽佩的。
不過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不死者在擁有了不死的軀殼之後,心與思維,會無法避免變得僵硬緩慢,尤其是當有人所言之事與他們長久以來的堅持發生悖逆的時候。
黑袍少年覺得李子冀所說之言似乎有些道理,可與他所堅持之事無法共存,而且身為不死者的保守本能令他永遠也不會去嘗試無法承擔失敗後果的事情,在這種略有些矛盾的掙紮下,黑袍少年那張稚嫩的麵容重新變得麻木起來,雙眸之中亮起了冷淡的幽光。
他沒有開口說話,隻不過答案已經寫的分明。
李子冀輕輕一歎,一個圓點在他身前凝聚,然後朝著左右兩側滋生出一條平行的線,那條線看上去就像是正在被人彈奏的琴弦,發生著小弧度的上下波動,在盎然世界裡不停延長,尾端搖晃的幅度更大,就像是被風吹得厲害。
遠處封印天外震蕩飄飛過來的草屑在觸碰到這條絲線的時候被乾脆利落的一分為二,這才讓人明白原來這根本不是琴弦,而是一道劍光。
李子冀望著不死者,看著對方那荒誕的生命形式,劍光橫在眼前,瞧上去就像是被一分為二的白骨:“其實從知曉你身份開始我就一直有一個疑惑。”
他抬起左手,對著身前那條白線屈指輕彈,琴弦像是變成了弓弦,被彈到的地方向前拉出了一點弧度,隨即隱匿在整條線裡的劍氣如決堤般傾瀉出來,那條白線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一閃而逝。
“不死者,是不是真的不會死。”
李子冀凝視前方,當消失的白線再度出現,已經來到了黑袍少年的身後,以不算太快的速度繼續朝前飄著,那釋放出來的鋒銳,使得諸多注意力都放在封印天內的妖族修士都忍不住回頭看了過來,然後瞧著那條白線靠近露出了驚懼,忍不住出現了騷動。
幸好白線飄蕩的速度越來越慢,在距離他們還有數丈距離後徹底消散,那鋒芒畢露的劍意也隨之隱沒下去,這才讓諸多妖族四境鬆了一口氣,然後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封印天,就在剛剛他們竟然感到封印天在這條白線下產生了些許的形變,實在是難以置信。
兩處戰場短時間內互不影響,從白線飄過之後,李子冀的目光就在緊緊盯著不死者的身軀,想要看看會發生什麼。
耳畔傳來了細微的聲響,像是某種東西錯位摩擦發出的聲音,很淺很淡,細細看去,原來是不死者的上半截身軀朝著一側滑落,脊骨被這一劍自腰腹處切開,使得其上半身無法與下半身連接,然後朝著一側跌落。
黑袍少年的身體被一分為二,砸落在地上揚起了少許塵土,既然是白骨,斷裂處自然不會流淌出鮮血,隻是這場麵看上去頗為的詭異。
不死者會不會死?
這個問題很快就迎來了答案,少年臉上的神態依舊木然,甚至那眼眸之中的波動都不如剛剛的那一場交談,就好像現在被斬斷的並非他自己的身體,就好像他自己的根本不是身體,而是一根木頭。
黑袍少年雙手撐著地麵,回頭看了一眼那白線消失的地方,他已經感受到了李子冀的強大,明白眼前這個對手有著驚才豔豔的天賦,一團火焰忽然從斷裂處燃燒起來,他手掌輕輕在地麵拍了拍,上半截身體飄飛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那斷裂處燃燒著的火焰漸漸熄滅,當完全消失之後,不死者一分為二的身軀已經恢複如初。
看不見一點被斬斷的痕跡。
也好似根本不曾受到一點傷害。
李子冀目視著這一切發生:“原來不死者的確不會死,這還真是令人感到奇怪。”
這世上絕對不存在完全不會死亡的人,之所以無法殺死,無非是因為還沒有找到能夠殺死對方的方式。
黑袍少年已經感受到了李子冀的強大,可他不會退縮,像他這樣的人也從來都不知道退縮和恐懼這兩個詞彙是怎麼寫的,白骨的身軀燃燒著黑色的氣息,仿佛另一種顏色的火焰,在地麵留下一個個焦黑的腳印,無視一切的朝著李子冀走了過去。
當一個人無論怎樣都不會死的時候,攻擊手段就會開始退化,放棄一切技巧,開始用最簡單直白的方法。
你砍我一劍,可以,我不會躲開,隻是你砍中我的時候我也會砍中你。
黑袍少年身上燃燒的黑色火焰感受起來十分的詭異,似乎帶著能夠削弱一切的力量,當李子冀的劍光斬過去之後,觸碰到黑色火焰威力就會發生折扣。
因為不死,所以無畏,所以令人畏懼。
不死者抬手抓住了一道劍光,在黑色火焰的包裹下硬生生捏碎,他抬頭看著李子冀,身上的黑色火焰遇風暴漲,甚至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所能夠見到的就隻有那團漆黑燃燒的火焰。
沒有炙熱,沒有冰冷,有的僅僅隻是如深淵般的漆黑。
讓人目光一旦陷入進去,就再難抽離。
李子冀當然不會陷進去,他腳下八卦方位一閃而逝,身影自四麵八方生出,每一劍都被深淵吞噬,但他每一劍都斬進了深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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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注1(這就像你去相親,相親對象問你為什麼不吃芹菜,你說自己芹菜過敏,她說那咋了,無法溝通,當然,我沒去相親,隻是舉個簡單通俗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