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那個時代有個風靡一時的電子諺語:
“千萬不要半場開香檳。”
此時的丁盛雖然並不知道這句話,但心境感悟卻是一般無二的。
前頭丁盛還在沉浸在追亡逐北的暢快時,這邊就先來了個董訪的“勸諫”來惡心了一下自己。
但更悲慘的是,此時前方再傳來的信報卻偏偏證實了董訪的擔憂。
是的,最後一波進入丘陵區的金泉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將這封軍報傳到了丁盛的手裡。
告訴他,他們的後路被截斷了。
丁盛直打了一個趔趄,在覺得臉已經被董訪打得火辣辣的時候,他隻有一個想法。
幸好他持重選擇坐鎮在了這裡,幸好他手裡還有萬餘精兵,幸好張黑子、金泉他們追擊的時候還是帶了三日糧。
隻要有這些幸好,他有信心能在三日內解救張黑子、金泉他們。
沒有任何的猶豫,隨著中軍大營號角聲起,休整的泰山軍當即進入狀態。
隨後不間斷的,淄水南岸的泰山軍紛紛開拔,無數黃衣黃旗如同洪流一樣殺向了南方。
……
廣縣外,天光乍亮。
西北方向去廣縣的官道上響起了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
灰黃色的煙塵如同旱地裡的迷霧一樣,拖曳出一條條長長的塵尾,映得遠方的天空發灰。
隊列的前頭是十幾名騎兵懶散的騎在馬上,馬是劣馬,馬背上掛著的也是竹槍,就是這腰間掛著的刀倒是精良,都用小牛皮做刀鞘裹著。
這些勉強叫做騎士的鄉間武士,並不都能控製住戰馬,隻能勒韁緩步,走一段就要調整一段。
但其中倒是有幾個厲害的,也是這些人的首領,一邊控馭著劣馬,一邊偏頭朝著身後喊上一嗓子,催促著後麵的隊伍跟緊。
在他們的身後,是一支拖遝前進的步隊,人數大概在三百多人,滿滿擠在官道的兩側。
這些人或扛著木槍,或直接背著一卷破舊的草席,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甚少有片甲在身的。
這些人聽著前頭的武士在催促,私下裡嘟嘟嚷嚷的,然後喘著粗氣,勉強將步伐加快了,臉上卻儘是疲憊與敷衍。
在他們的身後,是十幾輛高低不平的牛車,車輪壓在土路上嘎吱嘎吱的響。
這些大車上這會已經堆滿了米袋、陶罐和竹筐,還有幾頭剛放了血的死豬,就這樣橫七豎八的捆著,發起濃烈的腥臭味。
在不注意的角落,一些竹筐裡有一些帶血的衣物,這些都是這支部隊剛剛掠殺逃難者的繳獲。
那支逃難隊伍應該也是附近的哪支小土豪,所以擄掠的東西倒不見得多值錢,但卻蠻實用的。
至於那些難民,則被殺光了棄在了溝壑邊,歸土歸塵。
……
這是一支從北海國劇縣趕過來的曹軍小隊。
但他們並不是什麼曹軍主力,而是駐紮在地方上的屯田卒。
當年曹操聽取潁川士們的建議,在州內大開屯田,其中北海國地區就是曹操屯田的核心地區之一。
在當時曹操的地緣環境中,他不敵北麵的泰山軍,所以濟水以北的廣大地區是不能屯田的,不然守不住還會資敵。
而東邊沿海地區因為土地鹽堿、水鹵密布,所以也不能屯田,隻能煮鹽。
再加上齊國大部分地區又是丘陵地區,屯田也不方便。所以選來選去,唯有這北海國一帶土地平整,最適合耕種。
曹軍在地上屯田,往往都是軍屯。每處屯田地都以三五老卒為核心,然後招收附近的流民入軍籍屯墾,最後按照七三的比例劃分收獲。
前些個時候,荀彧大典兵,已經將濟南、齊國、樂安一帶的屯田兵召到了臨淄,剩下的這些北海屯田兵現在也被曹操大典兵。
論恩情來說,青州地界最受曹操恩的就是這些屯田戶們了,彆看這分配的比例到了七三,但能在亂世中有一塊土地,能活,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而那些屯田吏們則更不用說了,他們不僅都是曹操的老部下,而且更是因此而一躍為地方上層階級,心中對曹操的愛戴自然無以言表。
所以當曹操的牙兵們四出北海諸屯,這些屯田吏們沒有多少猶豫的,就率領全屯,帶著一年所獲的七成來支前廣縣了。
……
散漫的隊列中,一個瘦高的屯田兵衝伴當嘟噥了一句:
“瞧瞧咱這隊伍,和那幫流民有什麼區彆?那些縣裡的也真是過分,要他們一點軍資都拖拖拉拉的。難道要讓曹青州的好兵們,用這槍去殺賊嗎?”
說著,此人還伸手抓了一下後背的癢癢處,捏出了一個虱子,然後直接就送到了嘴裡嚼了嚼。
邊上的伴當看同伴手裡的長槍都滑到了一邊,連忙用手扶了一下,然後左右瞧了瞧,才湊到同伴耳邊,小聲問了一句:
“劉頭,你說咱們是去哪裡呀?”
老劉嚼著虱子也許自己身上的怪味就一口吐了出來,聽邊上伴當問這話,滿臉無所謂:
“就是去曹青州那裡呀。”
伴當翻了個白眼,哼了句:
“劉頭,我能不知道是去曹將軍那裡嗎?我是問咱們現在是去哪個地方。”
老劉聳聳肩,衝了句:
“你都不知道,我哪裡知道。反正跟著前麵的屯長他們就行了。”
說著老劉歎了一口氣:
“哎,真想吃肉啊。你是不知道,昨天小齊他們殺豬,那豬血弄得好幾大盆,光煮那個豬血就讓咱口水流的,真不知道吃一口豬肉,得多快活。”
伴當搖頭,說了句:
“豬騷,那牛肉才是美呢。”
誰知道老劉聽了這話,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伴當的額頭上,直將他打了個趔趄。
然後就聽老劉罵道:
“老蔡,你我都是莊稼人,一家吃食都在那牛上,沒牛犁地,你我如何還得了官府的七分?”
說著,老劉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給老蔡來了一拳,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