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言毫無讀書人的樣子,順勢席地而坐。
他解開荷包,撕下一隻雞腿大快朵頤。
寧念見狀,笑著調侃一聲:“你好像並不缺錢,怎麼一隻雞卻吃的這麼香?”
少年本是無心一問。
可李鳳言明顯身子一滯,卻又立馬恢複正常,他口中被雞肉塞的鼓鼓囊囊,嗚嗚含糊道:“我小時候餓過肚子,而且差點餓死。”
寧念聞言沒有多問,對於餓肚子他頗有同感。
少年雖不了解李鳳言的過往,但說起餓肚子,好像這長安城內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種痛苦的滋味。
李鳳言依舊坐在地上,吃的滿嘴流油,同時舉著一條雞腿,好似指點江山,繼續說道:“自那以後,本公子最憎惡的就是浪費糧食。”
寧念聞聲點頭,很是認同。
兩個少年。
一人席地而坐,一人蹲在一旁。
李鳳言天生慧眼,可直視人心。
可以說他生來便是聖人胚子,自小又在南湖書院長大,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就連那乖張秉性,都好似是對這不公人世的一種無聲抵抗,可謂是外濁內清。
反觀寧念,出身卑微,身世淒苦,自小便沒了父母,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上天眷顧,更彆提讀書識字,就是那私塾的大門都不曾踏進過一步。
這二人,從相識到現在一共見過三次麵,怎麼看都不該有絲毫交集。
可少年心性,天真淳樸。
寧念更是身處汙穢雜亂的市井當中,那一絲至善天性,自始至終都未曾泯滅。
李鳳言天性使然,初次遇見寧念時慧眼探心。
少年那一雙清澈到不摻雜一絲汙垢的眸子,令他內心先是生出一絲驚詫,後來這絲驚詫轉變成好奇,後知後覺下,內心中竟將少年看成摯友,著實令人不可思議。
反觀寧念。
他對李鳳言知之甚少,可他卻能明顯的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善意,這股善意很純粹,不摻絲毫雜質。
性格迥異的兩位少年,竟是意氣相投,難免不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然則世事無常,方為正常,須知命數天定,氣運不定。
書架下的兩個少年並未有過多交流。
寧念本就是話少之人,他待了片刻後突然起身,朝矮榻方向看了一眼說道:“你這裡來了客人,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李鳳言沒有開口挽留,隻是點點頭,看都不曾看寧念一眼。
此舉看似冷淡,實則不然。
殊知,君子之交,訥言而敏行。
寧念打聲招呼後,直接轉身離去,同時也帶走了那本古籍。
李鳳言則毫不顧忌自己讀書人的身份。
他同樣站起身,提著醬肉走回道矮榻之前。
中年儒士與花甲老人相視而笑,一同看向這個小師弟,眼神深處儘是寵溺。
一直靜坐的女子卻突然轉身,直勾勾看向李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