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絲銀芒並無惡意,它順著氣血流動的方向,歡快的遊走在血脈當中,如魚得水非常活躍,隻是幾瞬便將周身脈絡遊走一遍。
直到最後,那絲銀芒像發現一片新天地般,停在五臟之前,如河中魚兒擺尾,停滯不前。
它望著那條貫穿五臟,自成一脈的新脈絡,充滿了好奇,猶豫片刻後一頭鑽了進去。
刹那間,少年體內氣血瞬間沸騰,更隨著那絲銀芒一同鑽入到那條新脈絡當中。
可這條新的脈絡原本並不粗壯,體內氣血哪能一下全部鑽的進去,瞬間被擋在了外麵,而那絲銀芒原本如溪中之魚,歡快無比,可當它鑽進那條新的脈絡之後,由於氣血的減少,它就如同上了岸的魚,如涸轍之鮒,渾身難受,非常不自在,“倏”的一下又鑽了出來。
不過,它並不死心,停在原地等了片刻,突然毫光大放,變的鋒刃無比,直接跑到竅孔之上,來回消磨,如刀如銼,不停打磨著竅孔,甚至直接削去竅孔上的血肉,使得那原本細微的孔洞,愣是擴大了幾分。
隨後這絲銀芒,猛地鑽進穴孔當中,氣血隨之而動。
與上次不同的是,那銀芒所過之處,這條新的血脈立馬變得粗壯幾分,好似懼怕那絲銀芒一般,看似躲避,實則在不斷地中增長、擴大。
銀芒則高歌猛進,在那條新的血脈之中一往無前,勢如破竹。
不過,那絲銀芒很快就再次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隻因在它身前再次出現了一座穴竅關隘,雄渾高大,氣勢磅礴,固若金湯。
銀芒無懼,再次毫光大放,瞬間化身成一位攻城拔寨的大將軍,它身先士卒,猛地衝向關隘門戶,如銀甲神人刀劈天門,一刀下去就將那道關隘砍出一道缺口。
但,那絲銀芒並不解氣,依舊按照之前的法子,將那豁口無限放大,直到最後和第一道竅穴孔洞一般粗細,它這才滿意的衝向下一處穴竅關隘,同時體內氣血在它的帶領下,如萬馬奔騰,勢不可擋……
不知過了多久,那條貫穿五臟的新血脈煥然一新。
如果說這條新血脈之前隻是山澗當中的一條蜿蜒小溪,那此刻它更像是平原之上的長江大河,氣血流淌其中發出陣陣洪流滾動般的悶雷聲。
而那絲銀芒此刻不再耀眼,甚至有些萎靡,它就像那功成名就之後的大將軍,消弭於無形,徹底融入氣血當中。
直到此刻,少年體內五臟終於幻化出一番新氣象,五臟化山,雄壯挺拔,山腳之下氣蒸大澤,雲霧繚繞,氣血凝聚形成的紅色湖泊生機盎然,湖水波濤翻湧,霧氣騰騰。
平視下,那貫穿五臟的脈絡虛幻顯化,變成五座寬大結實的金色橋梁,這五座橋梁將那五臟顯化的五座山峰串聯在一起,形成一體,暢通無阻。
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兩相比較。
若說半月之前的寧念,還隻是個剛剛尋到那座橋,在武道一途蹣跚前行的無知少年,那他此刻,已然是邁出那一步,踏在了金橋之上。
漸漸地,少年體內這股氣象終於消散,氣息也逐漸平穩下來。
中年漢子看到此處,默自點頭,他緩緩起身,細心的將木凳放回原位,毫厘不差,隨後又輕輕打開房門離開了此地。
然而床上少年,渾然不覺。
……
世人皆說,言必信,行必果。
少年並非食言之人。
然則今日,他一頭昏睡過去可謂是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直至半夜時分氣溫驟降,他才悠悠轉醒。
寧念剛剛睜開雙眼就察覺眼前一片漆黑,等他漸漸適應,意識也終於清醒過來。
他“噌”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來不及懊惱,趕忙下床換了一身老舊單薄的差服,同時還沒忘記帶上那兩本古籍以及那個木俑,隨後便急匆匆走出了家門。
此時街道上萬籟俱寂,隻有那不討喜的寒風轉來轉去,發出陣陣瘮人的嗚咽聲,少年也終於趕到小驛館前,曾泰應該是已經回去了,小驛館房門被鎖,透過門縫可以看出屋內炭爐燒的很旺,一閃一閃,火光搖曳。
寧念不再停留,直接轉身上了街。
說起來,寧念巡街查夜有個習慣,那就是他的眼神很好,所以從來不挑燈籠,黑黝黝的街道上,他緩緩前行如履平地,腳步鏗鏘有力。
由於他下午時分吃了太多東西,所以這會並不感覺饑餓。
但寧念仍舊有些苦惱,要知道下午時,他跑到街旁麵館一連吃了八碗麵條,就這他當時都沒感覺到飽,若不是囊中羞澀,估計他還能吃下這麼多。
可他也知道這多少已經有些驚世駭俗,因為當時那小麵館的老板都快嚇傻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無奈他隻得掏空錢袋,扔下幾十文銅板後逃之夭夭。
就因為那八碗麵,寧念此時心情非常低落,他一邊走一邊掰著手指頭算賬,一碗麵四個銅板,八碗那就是三十二,這可是他三四天的日常開支了,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攢回來。
少年內心苦澀,無奈歎息,同時他這才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泰祥街前。
寧念抬腳就朝泰祥街內走去,但當他踏入泰祥街的那一刻,少年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他感覺得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少年眉頭一挑,輕輕轉身,然而寂靜的街道上空無一物,可他不為所動,直勾勾的盯著黑暗中的一處角落,同時右手已搭在短棍之上。
他雙目如電,渾身氣勢高漲卻又被穩穩壓製,隱而不發。
果然,片刻後黑暗的角落裡緩緩走出一道身影。
“倒是挺機警,不過你不必緊張。”聲音低沉而冷漠。
寧念記得這聲音,同時也看清了那人麵貌。
來者並非他人,正是下午時分與少年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中年漢子。
“若是你在鎮妖司內呆上幾年,也會如此。”中年漢子言簡意賅,從不說無用廢話。
寧念卻很清楚對方話語中所表達的含義,他依舊不肯放鬆,沉吟片刻突然開口:“既然你之前一直不肯現身,為什麼又突然要引起我的注意?”
中年漢子眉頭一皺,神色有些鄭重,“雖然還沒查清,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這條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