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俠,我隻知道他們養活了我,我得還他們。
而他們,就是天下人,自然不包括那些——壞人。
......
幾個送信的和尚走後,天色放晴,日頭撇開烏雲,落得滿地餘輝。
卻一下午也沒有幾個出來喝閒酒的客人,快至晚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小雨閒得沒事做,搬出老木竹梯,搭在了酒棚側翼的老槐樹上。
從後院搬出幾捆乾的稻草垛子,他抬手撿了一垛子,攀了上去。
他將草垛子扔在了屋頂,扯了一把墊屁股之後,便開始修補六叔說的那個漏水的口子。
初春的天氣尚且寒人,夕陽照得暖和,小雨舒舒服服的修補著漏水屋頂。
不遠處,一個穿著布衣的老頭子,提著魚簍子,扛著一根丈許的魚竿緩緩從一側闊達的石板馬道那邊走了過來。
他的人影子和魚竿的影子,都在暮光的照耀之下,拉得老長。
不是彆人,正是上午調侃小雨逛窯子的釣魚老翁,劉伯。
劉伯走得不快,像是一般上了年的老人家一樣。
他們都有一個特點,走得不快。
餘陽落細輝,清風搖槐葉,釣魚老叟緩步進了院子,看到了還在補漏的小雨。
“小子,我的房間可備好了?”劉伯頓在了原地,抬頭看著慢條斯理理稻草的小雨,微笑的問,語氣很是平和。
因為劉伯占了他的屋子,小雨很是不爽,鎖著青眉,不樂意的瞥了一眼劉伯。
“好了。”小雨說‘了’的時候,刻意的加重和拉長了語氣,對劉伯表示出了很強烈的不滿。
劉伯將手中魚簍子置地,手中魚竿和鬥笠順手放在了一側的石桌上,抬起袖擺掃了掃凳子上的灰塵。
其實凳子是乾淨的,不管有沒有灰塵,許多人都習慣擦一下再坐。
“嗬嗬,聽你小子這語氣,挺不高興的,看來是回來晚了被老爹罵了吧?”
劉伯笑嗬嗬的坐了下去,看著樓頂剛鋪完稻草的小雨。
小雨撇了撇嘴,皺眉,“都給你說了,他不是我老爹,六叔就是六叔。”
六叔從內屋端著碗茶笑嘻嘻的走了出來,“劉伯,這,喝碗茶解解渴。”
六叔說完之後,指了指小雨,“小癟犢子,鋪完了趕緊下來,去給劉伯煮碗麵去。”
小雨皺眉看了看六叔那勢利的眼神,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小子確實不是我兒子,劉伯,你叫他小雨便好,這小子沒了盤纏,隻是在我這打些零工,好掙些路費回家的。”
六叔坐在劉伯對麵的石凳子上,“房間已經給您老備好了,就裡屋那間兒。”
小雨下了竹梯,沒好氣的將梯子往一側一靠,在酒棚欄杆上一掂手,翻身去廚房去了。
劉伯指了指小雨怒意衝衝的背影,問道:“這孩子沒事兒吧。”
“嗨!”六叔一擺手,笑著回道:“沒事兒,這小子嘀咕他那房間給您老了,在撒悶子氣兒呢,過幾天就好了,不用管他。”
劉伯微微一笑道:“我占了他屋子?那他呢?住哪?”
“還能住哪,和我擠一屋唄,又不是沒地兒睡,過幾天氣順了就好,否搭理他。”六叔回道,“您老喝茶,喝茶......”
劉伯知道了緣由,無奈的笑了笑,端起六叔遞過去的茶水,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今兒個可釣著多少魚?”傍晚時候酒館生意幾乎於無,六叔有的沒的地和劉伯搭話,慵懶的靠著石桌子,看著夕陽從一側的老槐樹下落下去。
劉伯笑了笑,“幾尾小魚兒,都給放回去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聊著打發時間,不多時,小雨端著一碗熱湯麵走了出來,杵在了劉伯麵前。
劉伯見小雨麵色不善,笑嘻嘻的從自己懷裡摸出了幾兩銀子,放在桌上。
“小哥兒,勞煩你趕明兒幫我買頭驢去,我這人老了,腿腳不好使,每天去釣魚走得累,有頭驢做腳力,省些。”
劉伯遞到小雨手邊,“這多餘的銀子就留給你了,也好補償我占了你屋子的過失,你看如何?”
小雨瞥了一眼桌上的銀子,約莫五兩左右,心道,能抵得上一個貧窮人家幾個月的收入了,一頭上好的驢不過四兩,這多出來的可是整整一兩銀子,這老頭子闊綽。
六叔看了小雨一眼,有些眼紅銀子,在一側不情願嘀咕道:“還不收下,謝謝劉伯。”
小雨嘟了嘟嘴,伸手薅過銀子,揣在懷裡,也是不情願的抱了抱拳,對著劉伯道:“謝了。”
說完,他轉身進屋子收拾自己的地鋪去了。
倒不是他矯情,他單獨一屋子便好夜間出去探消息,這和六叔一個屋子了,小雨的行動便悉數留在了六叔眼裡,便很多行動都不太方便,但也隻能如此了。
畢竟這裡是所有要道的路口,探聽來往去路的消息,最好不過。
六叔看著劉伯賠笑道:“這小子年紀小,不懂事兒,您老見諒見諒。”
劉伯抓起筷子,糊弄入口了一口麵,“不礙事,不礙事。”
小雨心裡自然知道收了銀子,得賣彆人一個人情,一個人收拾了床,再回院子裡收拾收拾桌椅,便準備打烊。
六叔和劉伯寒暄了幾句,說是早上要去市集買菜,得早些睡下,便回屋子去睡覺了。
劉伯收拾了自己的魚具,坐在院子裡賞月。
小雨看劉伯坐著安靜的閉目養神,便說了一句,“老伯,院門關門了啊,你自己乏了回屋子去睡,我先回去睡了。”
小雨收了彆人的銀子,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
劉伯正斜靠著手臂,閉目安神,聞言,點了點頭,輕聲歎道:“去吧,去吧...”
小雨也懶怠去打擾他,心裡巴不得老頭子坐久了冷出個風寒來,早點搬出去才是,於是也不多言,顧自回六叔屋子去了。
屋子裡,六叔已經酣然入睡,鼾聲微微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