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從宮裡出來的關小朵剛跳上馬車,鐵寒聽她把進宮的事一說,不禁擔心道:“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你不知道嗎?”
“欺不欺君這種事,”關小朵眯起眼睛看著:“那不就得看你的本事咯!是吧?你多努努力,我不是就不欺君了嘛。”
這話調戲的意味十足,鐵寒頓時噎住,臉上一紅,咬牙道:“乾嘛要拿這個說事?”
“要不然呢?”
關小朵忿忿道:“你當我樂意伺候這位主子啊?都說了好多次我不想做了,他就是不肯放我!非說什麼‘官商’豈是你想做能做、想放就能放的?朝廷就不接受辭職這種事,簡直湊牛芒。”
鐵寒心裡歎了口氣,也是無奈。
“雖然我喜歡賺錢,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啊!現在是我生意好、每個月的賬麵都很好看,可若是遇到不好的時候呢?會不會新賬舊賬一起算?就皇帝那翻臉無情的臭德行……”
關小朵說到此處突然止住,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這次他什麼也沒說。
關小朵隨即換了副表情挽過他的胳膊:“所以,我隻有這麼說,咱們才能脫身乾彆的去啊!”
鐵寒苦著臉說道:“他是皇帝,你這次就算是脫身了又能乾什麼去?讓他知道了還不是照樣治你的罪?再抓你回來繼續當差?”
“哼,不怕。”
關小朵不以為然道:“我已經想好了!這回的主意比以前都高級,不用同歸於儘,嘿嘿。”
鐵寒卻突然帶住了韁繩,將馬車緩緩停在路邊。
“乾嘛?”
關小朵一臉迷茫地被他拉進車裡,就見鐵寒一臉嚴肅道:
“你到底在計劃什麼事?現在就告訴我。”
不知是不是被關小朵之前搞事情的能力給嚇著了,鐵寒這回格外謹慎小心。關小朵看他這副樣子,倒是忍不住笑了:
“你緊張什麼?”
鐵寒卻板起臉孔:“你提前跟我說,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還可以照應你。皇帝可不是一位個性寬大的君主,你若再這麼折騰一回,保不齊他就真的要殺你了。”
關小朵笑眯眯地看著他,點點頭說道:“看來,現在我在你心裡的位置是比他更重要一點點了。”
鐵寒一愣,雖然顯得不大情願,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你最好了。”
關小朵鑽進他懷裡,抬起頭在他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以示獎勵。
鐵寒自然地伸臂攬過她的腰身,心裡卻終究不踏實:“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是真的不想再給他打工啦。”關小朵說道:“哪怕是加錢也不想乾了。”
“所以呢?”
“皇上雖然不信任大臣,但並不會放棄培養親信的機會。比如今年秋闈剛剛登科的這些官場新人,就是他最好的選擇。所以,如果一定要找人來接手我的生意,就肯定就是從這些人當中來選。”
“你說趙世安?”
關小朵狡黠道:“我當然希望是他。不過,為了增加他被選中的機率,我們還得再去找一個人。”
說著,關小朵拍拍他的肩:“走吧,去找嚴小姐!這事能不能成,就得看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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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姐留他們在府上吃了午飯,連厲景秋也來了,事情談得非常順利。從戶部尚書府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然而剛進家門,就見馬小六神色慌張地跑來說道:“錦衣衛上門了,正在廳上等著呢。”
對於所有人來說,錦衣衛都是凶神惡煞般的存在,就連官府都招惹不起。閻王登門,哪裡會有什麼好事?
“沒事,不用怕。”
關小朵故作鎮靜地安慰他幾句,跟鐵寒一同來到正廳,果然見戴著麵具的鐵狐一身黑紅色飛魚服,正端坐在主位上等她。雖說是她隻身一人前來,可那種陰森恐怖的氣場,頓時就讓人感覺仿佛置身閻羅殿上,寒意徹骨。
要不是鐵寒此時站在身後,她肯定扭臉拔腿就跑。
倒也不是做了壞事心虛,就是本能的害怕。一看到她這身打扮,關小朵立刻就想起當初被請到詔獄時的情形。那顯然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地方,當然也可能是跟她這身官服有關,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言不合就能讓你消失的恐怖感。
儘管關小朵努力地回想她在宮中做秋嬪時漂亮又嫵媚的樣子,還有她當初冒著風險讓徐進傳消息出來的事,但還是忍不住退後半步。
“沒事。”
鐵寒似乎覺察她的膽怯,靠近她輕輕說了一句。
嗯,有鐵憨憨在,肯定沒事。
然而關小朵剛壯了壯膽、準備迎著她走過去時,卻聽鐵狐說道:“單獨聊聊?”
關小朵一臉糾結地看看鐵寒,他點點頭說了句“我就在門口”便轉身走了。
關小朵哀怨地看著他出去並把門關好,隻得硬著頭皮獨自麵對這個難搞的女人。
“膽子挺大啊。”
鐵狐的語調不溫不火,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自從上次在詔獄打了回交道,關小朵深知這人是真的不好對付,也不像蕭義琛那麼好糊弄,隻得訕笑道:
“你指什麼事?”
屋裡隻剩下她們兩個人。鐵寒就站在門外,一聽到裡頭有動靜就會立刻闖進來。
鐵狐淡淡一笑,竟是將那張麵具拿了下來,輕輕放到桌上,注視著她的臉。
這個動作讓關小朵頗感意外。在她的印象中,鐵狐向來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每次以錦衣衛身份出來辦事的時候從不會以真麵目示人,所以知道鐵狐具有雙重身份的人也並不多。
就連關小朵有時候都會覺得,鐵狐和秋嬪,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在後宮裡頭,曾有過腦子不清楚的嬪妃以假孕爭寵,下場皆是十分淒慘。”她平靜地注視著關小朵,緩緩說道。
關小朵心裡驟然一緊,頓時有點慌:“……那,那關我什麼事。”
“我若想揭穿你,就直接帶著太醫過來了。”
關小朵眨眨眼,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鐵狐無聲地歎了口氣:“乾嘛要找這種撐不了多久就會穿幫的理由?”
——這是替皇上問的?還是她又想詐我?
關小朵一時猜不透她此來的真實意圖,隻好兩眼望天,乾脆不說話了。
鐵狐端起茶杯來,輕輕抿了一口:“你們是打算要逃跑嗎?”
“我又沒做錯事,乾嘛要跑?!”
鐵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種目光銳利地像把刀子,能直接看到人心裡。
關小朵頓時心虛,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避開她的視線。關小朵覺得自己計劃得很好,哪知才剛開始實施,錦衣衛就立刻找上門來,還是鐵狐親自來的,頓時就有點亂了陣腳。
“那樣也好。”
鐵狐勾勾唇角:“就你這種不能吃虧的狗脾氣,在皇上眼皮底下做事,早晚要惹出禍事來的。走了也好。”
——這是好話嗎?誇我還是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