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新式火炮是從哪裡來的?
蒙泰庫科利對此毫無頭緒。
他的腦海中一瞬間冒出無數種猜想,但是沒有一個能夠在此刻、此地驗證。
就在蒙泰庫科利心亂如麻的同時,河岸上的戰鬥還在繼續。
天上,照明火箭耗儘了它短暫的生命,心有不甘地坍縮成一個小小的紅色亮斑,旋即湮滅於夜空。
雙方都隨之失去了一個主要光源。
但是被投入塹壕的液體火還未燃儘,火光透過紗幔似的煙霧,模模糊糊地照亮了河岸上的一切,在躍出胸牆的洛德韋克部的突擊隊員的身後,投下一道道狂亂的影子。
洛德韋克部出擊的時機選擇得很好,叛軍的大炮為了掩護己方士兵登陸,已經開了一輪火,暫時銷聲匿跡,隻剩叛軍的火槍手還在猛烈射擊。
衝在最前方的洛德韋克部的士兵身後,都拖著一條白色的尾巴,仿佛是船在水麵留下的尾跡。
在風的拂動下,白色的尾巴迅速失去形體,向著兩側擴散而去。
這時有人才恍然大悟,那條所謂的“尾巴”,其實是一道白煙。
而蒙泰庫科利的認知比普通士兵更高一層,他一眼就認出了白色煙霧的來頭。
那是實打實的煉金煙霧,又快又猛,而且黏著地麵,遠不是燒濕麥稈、濕衣服弄出來的煙霧所能比的。
多名洛德韋克部的突擊隊員釋放的煙霧彼此交融,幾乎完全遮蔽了衝鋒的路線。
這下,雙方都什麼也看不到了。
然而在蒙泰庫科利看來,動用寶貴的煉金煙霧,屬實多此一舉,煙霧的掩護對於洛德韋克中校的部下們而言,其實沒有什麼意義。
叛軍的優勢在於,他們預先構築好了火炮陣地。
假如指揮叛軍炮兵的是蒙泰庫科利自己,他一定會提前測好距離、算好角度,哪怕無法通過目視校正,也能打個差不離。
與其指望煙霧能幫上忙,不如指望叛軍的舊式攻城炮太笨重,沒有帶輪子的炮架,無法準確複位。
叛軍的火槍手或許會被煙霧乾擾,但是兩百米外的人體隻有伸直胳膊之後的半個拇指指甲大,瞄準都困難,就更彆提準確射擊。
反倒是距離更近的己方火槍手,受到的影響更大。
而且煙霧還會妨礙突擊隊員行動,所以在炮兵中校看來,威廉·洛德韋克中校動用煉金煙霧,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味。
關鍵是要散開,要讓士兵們彼此間拉開足夠的間距,而且不能層層疊疊,要把陣型攤薄。
但是各自為戰的士兵,又會在白刃戰中處於劣勢,鬆散的突擊,也很難發揮威力。
所以本質上,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而這道題,本來是雷蒙德·蒙泰庫科利為在叛軍中效力的“學員”們所準備的。
可是此時此刻,在瑪吉特島——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考場上,炮兵中校隻能眼睜睜看著友軍去解這道題。
拖著白色的尾跡,最前方的洛德韋克部的士兵已經衝到了塹壕邊上。
迎接他的是一道槍口迸發出的火舌。
洛德韋克部的士兵的胸甲多出了一個窟窿,巨大的衝擊力令他整個人一滯,然後頹然地仰躺下去。
掛在他背後的、打著魔法作戰局標誌的罐子被他的身體壓住,仍在“呲呲”地往外噴著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