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人能看見這個中年的趙溯,他也觸碰不到任何人。
沈燕紓身後蜷縮著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說著“請女俠為奴家做主”的話,再加上旁邊圍觀的百姓的議論,整個事件一目了然。
“你放心,膽敢強搶民女,我看他是想吃牢飯了。送到官府最為妥當。”沈燕紓義正言辭道。
“送官?”被劍指著的公子嗤笑,“你可知本公子是誰?”
圍觀百姓皆議論道
“刑部尚書家的公子,京城哪個不認識啊。”
“可不是嘛,他爹就是官,官官相護,怎麼可能因為區區小事把兒子送進大牢?”
“就是就是……”
沈燕紓聞聲蹙眉,“刑部尚書之子是吧,”她頓了頓,狡黠地壞笑,“既然送不了官,打你一頓長長記性也好!”
不等那公子反應,拳腳便招呼到臉上。公子未曾習武,根本招架不住這一頓拳打腳踢。
“啊……你這潑婦……救命啊……來人呐……潑婦……爹啊……救我呀……”
公子被揍得鼻青臉腫,說起話來都語無倫次,百姓皆拍手叫好。
少年趙溯被沈燕紓英姿颯爽的風韻氣質吸引住了,他把一切看在眼裡,卻不覺得她的舉止粗魯潑辣,反而認為她俠義丹心,英勇無畏,甚至她的舉動有些……可愛。他不自覺嘴角上揚,心也不知被什麼牽住了。
“冤有頭債有主,今日打你的是我沈燕紓,你若是不服,就來丞相府找我。到時候,看誰有理!”沈燕紓道。
眾人皆歎怪不得這女子如此膽大肆意,原來是丞相府的千金。但人們還是佩服這女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心,畢竟這皇城之中,有那麼多名門貴女,卻又有幾個像沈燕紓一般英勇仁義。
是啊,世上女子千千萬,卻隻有一個沈燕紓。即使找到那麼多相似的,卻都不是她。隻這一個人,便讓趙溯執著二十多年,用儘方法留住她。可終究卻應了那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中年的趙溯如是想著,不由得悲從中來。
恍惚之間,眼前的場景又變了樣子。
此時的他身處皇宮之中。
歌舞水袖如雲,笙簫管弦不絕。少年皇帝大擺慶功宴,為趙溯父子的赫赫戰功慶祝。
“皇叔和從之為我大梁立下汗馬功勞,不知想要什麼獎賞?”皇帝趙沂舉杯問道。
趙溯表字從之,與皇帝趙沂相差不到兩歲。
永安王起身恭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這是末將應儘之職,並不敢要獎賞。”
趙沂笑笑,道“從之呢?想要什麼獎賞?”
趙溯正欲說“沒有”,卻被趙沂搶先開口道“千萬彆跟朕說什麼都不想要。若朕的臣子個個都無欲無求,那朕還要靠什麼來號令他們呢?”
趙溯點頭,道“臣弟對京城一女子一見傾心,想讓皇上做個媒人,幫臣弟求娶那女子。”
“哦?”趙沂挑眉輕笑,打趣道“不知是誰家的女子如此有福氣,竟能入了從之的眼。從之的眼光向來是最挑剔的。”
“是丞相府千金,沈燕紓。”趙溯道。
在眾人沒有察覺的地方,趙沂暗自握緊了酒杯。
……
場景又突然變換。
一時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整個永安街張燈結彩,人山人海。
少年趙溯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今日他終於得償所願。
喜轎落下,新娘下轎。拜過天地後,便送入洞房。
“哇……”是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趙溯與沈燕紓的第一個孩子降生了。
“咳咳……”床榻上的沈燕紓已然麵黃肌瘦,形如枯槁。
“燕紓、燕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尋來天下最好的名醫來醫治你,燕紓……”趙溯緊握著沈燕紓的手,雙眼通紅,說話聲音似帶著哽咽。
沈燕紓卻滿不在乎,神色之中,甚至有釋然之情。她用儘最後的力氣,道
“不必了……替我照顧好那個孩子……”
語畢便閉上了眼。
“燕紓、燕紓……不、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