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條悟是被小貓毛毛刺刺的舌頭舔醒的。
“早安。”我問候。
迎著張望上來,略顯困惑的藍眼睛,伸手摸摸他額頭。
已經不燙了,看來沒事了。
隻是看起來還是有些懵懵懂懂。
被“咪咪”叫喚的小奶貓蹭臉頰,一側的臉肉擠得鼓起來,靠近那側的眼睛也被擠眯住
但是無動於衷,就呆呆地看我,典型大病初愈剛睡醒時的惶惑。
知道他要問什麼,要瞞也瞞不過六眼,小貓還是原來的小貓,但卻也沒起死回生,我於是說出實情
“蝴蝶。它也變成了那樣的存在。”
“我對它處理了一下,抱歉,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本來以為他會很高興,可誰知,“唰”一下,小家夥的眼淚就流出來。
連昨天最難受、腦袋可以煎雞蛋的狀況也都忍耐住,半點沒哭,這會兒卻哭了。
不像最起初被貓咬到要安慰,有些撒嬌表演成分的哭,是真哭。
他也沒吭聲,隻低著頭,安安靜靜掉眼淚。
一顆顆順著鼓起來的臉頰滴下去,表情是好像想極力憋回去的樣子,但終究失敗了。
我看著他抱住失而複得的小玩伴,不顧對方一同往常“嘎嗚”地炸毛,又是上腳瞪又是前爪撲騰,臉頰埋進貓咪毛絨絨的肚子裡,水分全部滾進去,打濕了貓肚皮上的大撮毛。
給小家夥擦完眼淚,我就讓他自己換衣服。
這個本來應該是侍女的工作,但是我顯然業務不熟練,愛莫能助。
於是隻在旁邊看著五條悟用短手哼哧哼哧套襪子,屈膝,伸腿,對不準,踢出去,再來,又失敗。
折騰好久,依舊穿不好。
第五次之後已經有點想要放棄了,還有點炸毛,小毛球似的滾倒在床上,氣喘咻咻。
直到接受到對方可憐巴巴的求助視線,我才稍稍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無情。
畢竟才病愈,沒力氣。
而且就兩歲,大概正常情況下的兩歲也穿不好衣服。
尤其是冬日的。
我還是妥協。
坐下來,朝他伸了手。
他就很乖地爬過來,盤腿在我腿上坐好。
我拿起那隻帶鴨子的小棉襪,比劃一下,找到正確方向,才給他套上去。
好像有點歪,線也沒對齊。
他穿上感覺似乎是難受了,腳丫在襪子裡一動一動的,像隻被封印的扭扭蟲。
我去幫他扯一下,企圖讓襪子給掰正。
好像弄得他癢癢,縮著脖子笑起來,一個勁往我懷裡縮。
我得空的手掐一把他小臉,阻止他瞎動彈。
他果然乖下來,隻一把抱住我胳膊。
小腦袋探到一個不阻礙我動作的地方,窩在那處看。
直到我將他另一隻襪子也套好,他才嘿咻一下站起來,自覺抱住衣服自己又慢吞吞開始穿。
我在旁邊看著他,避免逐漸滾球化的小朋友一沒小心給被子絆到,大頭著地摔到床上,一麵回想著昨日,我透過手心變涼的貓,借由“蟲”所查看到的景象。
那時我的視角完全切換成貓。
我看到“自己”被人提起來,放到一處桌台上,壓住注射藥劑。
視野很快就一陣模糊,晃晃蕩蕩,大概是站不穩,摔倒了,視角也矮下來。
視線陷入到短暫的黑暗前,我看到身邊有隻手,他拿了筆,翻開一頁,在那上添上文字。
動物不識字,但是“蟲”可以通過影像進行信息的保留。
那頁筆記我看得清楚
1魚。
發現死亡後反應極大,哭鬨,一日未進食。
3鳥。
發現死亡後反應輕微,怏怏不樂,食欲稍減。
6犬。
基本適應寵物死亡,能夠完成平日正常活動。
10貓。
“鯉鯉”
我撐著下巴,聽到叫喚,這時回神。
小家夥似乎在衣兜裡翻到一包小餅乾,已經撕開了包裝,很高興地看著我。
他舉高有些肉肉的小手,將那塊小餅乾喂到我嘴邊,見我吃下去,軟乎乎地衝我笑起來。
我將他抱過來,讓他重新貼著我坐下,幫他理好卷在一起的衣領。
又在他貓眼睛期盼的注目下,摸摸他毛絨絨的發頂。
看著他像沒防備心的小貓一樣親昵回蹭我掌心,我不由再一次想他真的非常不像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五條悟”。
不過大約再有不久,隨著年歲漸長,和那些人的有意乾預,絕對會改變。
想到此,還真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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