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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崖山最近的,也就是飛天鎮附近的這個黑風洞了。
需要瘋狂到利用“黑風”來煉體的,據見愁所知,除卻人器煉體之法外,恐怕沒有第二種。
前不久曲正風去青峰庵隱界之前,才對自己說過一句已經完成了“黑風紋骨”,想必便是在此處完成的。
如履平地,如沐春風,甚無聊。
作為一個元嬰期巔峰,他自然有說這一句話的本錢。
煉體這種事,其實是越早越好,畢竟到了曲正風這樣的修為再煉體,一切都會變得有些簡單起來,無聊是應該。
隻是
到底他走在前麵,叫見愁心裡不很舒坦。
人總是對自己的失敗耿耿於懷,而見愁隻是一個尋常人。
見不慣曲正風才是正常的。
她默默地看著自己劃下的那一個叉,好半天才回過了神來,直接沉下心,盤膝坐在了洞壁之下,堅如磐石,縱使狂風吹拂,也保持著不動。
鬥盤重新亮起來,在腳下旋轉,倒是可以絲毫不受到黑風的阻礙。
一縷一縷的靈氣,被見愁抽了過來,彙集到身體之中。
她眉心祖竅之中,再次出現那種星空一樣的光芒。
一點一滴
一路通過黑風洞損耗的靈氣,又開始漸漸補充起來。
偶爾會有一道兩道不聽話的風刃飛到見愁的身上,戳開一道血花,見愁也視若未見。
很明顯,越到後麵,這風刃會越來越厲害,如今深可見骨,也不過隻是個開始。
若身上沒有足夠的靈力,見愁隻怕自己到了後麵會被一陣風刮成白骨,扔出黑風洞。
煉體可以失敗,但是小命還是要的。
之前的消耗太大,如今要補回來,要花的時間還不短。
見愁再睜開眼的時候,隻覺得鬥盤中間放在天元處的那一隻碗裡,水似乎又更滿了一些。在黑風洞內修煉雖然苦了一些,不過速度卻是不慢。
因為苦,所以快。
這世間,付出與回報,總是在一定程度上對等。
築基後期
自從進入築基後期之後,鬥盤大小增長的難度簡直成倍增加。
畢竟,修士吸納的靈氣多少,決定了鬥盤的增幅,而鬥盤乃是一個圓形,越是外麵的圓環,同樣尺寸,覆蓋的麵越大,需要的靈氣也就越多。
見愁粗粗掐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果真是修煉無歲月短長,若照著這個速度,自己修成一丈尺,一年半載是少不了。
而且
結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唉”
長歎一聲,見愁終於緩緩起身,重新慢慢站在了黑風洞的中央去,繼續前行。
二百尺過後,風刃的大小變得更加誇張起來。
見愁已經不去注意自己的衣服了。
一刀又一刀,劃破皮膚血肉,落到骨頭上,霎時便冒出一小朵青蓮靈火來,又轉瞬愈合。
當初那種近乎變態的感覺,再次到來了。
骨頭,碎裂又重塑。
每一次前進,都是踏著自己的鮮血
見愁總算知道想要爬著走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仿佛永遠沒有儘頭的黑風洞,仿佛漫無止境的折磨。
唯一的安慰,興許就是出現在洞壁之上的種種刻字,都是當初的那些進入黑風洞的修士留下的。
三百尺。
“三百尺,衣不蔽體,白骨森森衝霄宗,趙久”
“錯大了,黑風洞黑風不是流氓,這是賣豬肉的,在下的肉掉了好多。”
“墨光袍既毀,吾尚有玄光袍三百尺何足道”
見愁嘴角一抽,原來第三個留字的,家底頗厚啊。
玄光袍又比墨光袍高了個等級。
“蛋比心痛。”
“右邊那玩意兒,安否”
“何等毅力,佩服,佩服啊”
喂
這話題還能不能好了
見愁趕緊去看彆的留字。
“爾等遜斃。灑家有金剛不壞童子身,過此黑風洞,如飲水耳”
“嗬嗬。”
“禿驢的童子身麼本公子最喜歡了,嗬嗬。景陽宮如花公子。”
一陣惡寒
這一位如花公子到底什麼口味
見愁扶額。
“三百尺。龍鱗道印覺醒,因禍得福,願循諸道友舊路,一往無前”
“老子大腿骨都露出來了,爬到這裡,還是隻想刻一句話右邊這個是龍門周承江”
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下,一道迅疾的巨大風刃剛剛劃過,見愁發誓,她好像看見自己內臟了。
所以,大腿骨算什麼
不過
覺醒龍鱗道印,龍門龍門,看來修煉法門有些奇特啊。
而且,這一位追著周承江進入黑風洞的人,能到三百尺,絕對也是奇人一個,毅力驚人。
見愁倒是好奇起來。
目光再次一轉,這一次,見愁愣住了。
之前她判斷曲正風來了這裡,並且經過了黑風刻骨,怕不會止步三百尺,所以這裡應該也有他的刻字。
隻是
見愁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多
密密麻麻的一片小字,從上到下,左右有三尺餘,近乎布滿了見愁目之所及的所有洞壁。
“龍門,龍鱗道印。”
開篇六個字,落在見愁的眼底,如同驚雷
隨後畫著的,竟然是一枚道印的圖符,其後更有無數詳細的解釋。
“龍門修煉功法,以龍為根基,傳聞上古有五爪金龍落於龍門,被困淺灘,化出諸般道印,供龍門弟子修煉。龍鱗道印者,乃十九洲修界前三之護身道印,開啟後將有龍鱗浮於身體表麵”
一字一句,清晰明了,簡直娓娓道來。
末尾,這遒勁的留字,變得漫不經心起來“龍鱗道印雖好,可惜不知逆鱗何處,憾矣。”
龍有逆鱗,觸之即死。
見愁仔細將這一片的小字下來,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驚心動魄之感。
她進入十九洲沒多久,卻也知道,龍門的修煉功法一向神秘無比,非內門親傳弟子不能學,更有真正的一道“龍門”存在,傳聞凡夫俗子隻要躍過龍門,就能獲得來自遠古的傳承,從此踏上修煉的坦途。
這也是龍門雖然沒落,卻一直還保有自己“上五”排位的原因所在。
可是,如今整個龍門的不傳之秘,竟然就被這樣明晃晃地寫在了黑風洞三百尺的洞壁上
若是被人知道
一時之間,見愁竟然有些不敢想象。
是曲正風嗎
他從哪裡知道龍門的不傳之秘
又為什麼要這樣將這樣的機密堂而皇之地刻在洞壁上
一旦被龍門知道,又會惹出怎樣的軒然波濤
前麵周承江才說自己覺醒了道印,後麵曲正風就直接分析了個完全,說是打臉也不為過。
根本就是坑人。
若被後來人看見,龍門周承江,便是笑話一個
見愁下意識地想要一把將上麵的字跡抹去,可臨到要動手了,卻怎麼也抹不下去。
與自己有什麼相乾
旁人的留字,她有什麼資格去抹掉
見愁的手,慢慢地放下來。
眉頭擰緊,好半晌,見愁才複雜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朝著前麵走去。
黑風洞,還很長。
一步。
兩步。
三步。
見愁走不動了,一行又一行的字跡,出現在她腦海之中,正是那一枚龍鱗道印
十九洲排名前三的護身道印
旁人或許看了曲正風的留字也不能學會,但是見愁不一樣。
她有天虛之體。
天下,幾乎沒有她不可以用的道印。
站在瘋狂吹刮著狂風的洞裡,見愁第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黑風洞外。
趙雲鬢盤坐在黑風洞對麵不遠處的懸崖上,幾乎全副心神都在黑風洞口。
風已經吹了整整有十二個時辰了,然而裡麵竟然一個人都沒出來
這跟她一開始的預期並不符合。
陰沉的目光,朝著左側不遠處一掃,商了凡與那崖山來的兩人的身影,便落入了眼底。
忽然,其中一道玉樹臨風的身影一動,顏沉沙側頭過來,仿佛是感覺到了趙雲鬢那一眼的目光,竟然朝著她微微一笑。
趙雲鬢立刻心驚肉跳,連忙狼狽地將目光收回,心底暗恨。
根本沒想到
她在向許藍兒報過這邊的事情之後,便想到了商了凡,於是去通知他,沒想到商了凡竟然帶回了這兩個崖山的麻煩家夥
修為高不說,心思也猜不透。
如今十九洲誰不知道剪燭派竟然敢跟崖山叫板,兩家早就水火不容,如果不是都還有些名望,現在隻怕早就火拚成一團了。
隻是崖山名門正派,不好跟他們動手罷了。
現在竟然這麼巧。
崖山兩名修士正好來飛天鎮辦事,正好商師弟在跟他們說情況,正好自己傳訊給商師弟,正好商師弟直接說了出去
這麼多的“正好”,霎時間便把趙雲鬢坑了個半死
一個元嬰期,一個金丹期,剛來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
還好趙雲鬢斡旋許久,裡麵畢竟是崖山修士,如今處理此事的也是崖山修士,誰知道會不會包庇所以,趙雲鬢提出了避嫌。
剪燭派的修士不到,他們就一起守在外麵,誰也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