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藍關從頭到尾,一動不動。
見愁看著他許久,看出他的確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也不敢放鬆了警惕,更不敢收起虛魔傘半分。
她並不轉身,隻向著後方一步步退去,慢慢退至了掌獄司門前,才笑了一聲,遠遠對著司馬藍關,朗聲道“司馬公子高抬貴手,見愁這裡謝過了”
說完,身形竟立時一晃,消失不見
“公子”
立在司馬藍關身邊的眾多修士見狀,簡直氣得咬牙,甚至還有幾個用不怎麼讚同的目光,皺眉看著他。
司馬藍關卻一擺手,示意他們都把嘴閉上。
這一下,再沒有人敢說話了。
此次酆都城的鬼修,因潘鶴尋與司馬藍關,幾本分成了兩派。
隻是潘鶴尋與司馬藍關意外地結成一黨,是誰也沒想到的。
如今這一群人之中,有一半都是被潘鶴尋籠絡,追隨於他的,剩下的一半才是司馬藍關的人。
為了算計見愁,也算計張湯,潘鶴尋在經過峽穀口的時候,便吩咐了他們聽從司馬藍關的安排,重點先將張湯除去,隨後再來找他會合。
如今司馬藍關卻因見愁虛魔傘之威脅,退讓下來,還眼睜睜將這麼多人放走,實在讓他們心底不滿。
大家各為其主,縫隙已在不知覺之中產生。
司馬藍關卻半點沒回頭看一眼,他的目光還落在那大門之上,隻看見那大門上雕刻著的萬千惡鬼,還有門上那一尊慈悲的佛陀。
唇角的微笑,慢慢打開。
半麵猙獰,半麵驚豔。
他將自己沒提燈籠的那一手抬起,手指在冰冷的空氣之中翕張,又緩緩地收攏,以指腹碾磨指腹,仿佛觸到了什麼美妙的東西一樣。
身負虛魔傘這等利器,前麵卻一直沒有使出,無非是不想提前暴露,更不想叫彆人知道她擁有這等殺手鐧。
這證明,她就想這麼扮豬下去,意圖出其不意“吃虎”。
但看那風采眉眼,甚至一舉一動,無一不是千萬裡男挑其一的驚才絕豔。
極域,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美妙的人物
司馬藍關的目光,緩緩落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美人皮
光是這麼看著,都能叫他有一種心旌搖蕩之感,若真有一日能撫觸上去,不知該是何等叫人魂魄銷、骨髓枯的滋味
看了許久,他才將自己從這萬般奇妙的幻想之中拉了出來,轉過身去,看著這跟隨自己的十數人,微微一笑。
“我許諾要放她半個時辰。這樣長久的空閒,實在難熬。不如,殺殺人玩吧。”
“什麼”
話音落地的那一瞬間,掌獄司前眾修,全都頭皮發麻
司馬藍關將手一揮,屬於他的那一撥人,便齊齊拔法器而出,對準了場中剩下的修士
“司馬藍關,你要乾什麼”
一名黑衣修士驚駭欲絕,大喝出聲。
“跟潘鶴尋這等廢物玩,實在太沒意思。”
比起那一位見愁,潘鶴尋差得實在太遠。
原本興趣盎然的司馬藍關,已經有些意興闌珊,他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半點誠意。
“我決定反水,殺了你們,他有本事便來找我報仇,這樣局勢不就更複雜,更好玩了嗎”
瘋子
這他媽就是個瘋子
被包圍的場中修士,無一不是潘鶴尋的人,儘管看上去與包圍他們的人數差不多,可他們麵對的是一個修為絕頂的司馬藍關
“你竟然”
“動手。”
司馬藍關懶得再聽他們一句,雙目一寒,便直接下令
掌獄司前,頓時一片滔天的血光。
原本被半開的虛魔傘所吞的天空,在見愁離開之後,又恢複成了一片湛藍,依舊乾淨得沒有一絲汙穢,若非天空之下乃是種種爭鬥廝殺,隻怕誰也不相信這竟是十八層地獄。
掌獄司內,見愁已循著張湯眾人的去向遁入數十丈。
之前遠遠瞧見的時候,這掌獄司的造型,便給了她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待得進入之後,那種熟悉感便越發揮之不去。
塔身七層,有如浮屠。
在她進來之時,便見大門之上雕刻了悲憫眾生的佛陀,入內之後經過一片四壁端方、掛滿了重重刑具的狹長甬道,便到了一塔中內堂。
迎麵,竟是一座腳踏蓮花、左手持法杖右手持著骷髏人頭的佛像,是為怒目金剛
深藍色地麵上,以五色筆繪製出十八層地獄受苦眾生種種慘狀,色彩明麗,卻更添一種奇詭森然。
十八層地獄歸屬極域,是為輪回眾生所在之地,怎會有如此多的東西,與佛門相關
見愁一下皺緊眉頭,想起了陰陽界戰後,除佛門禪密二宗外,十九洲修士皆不可入輪回。
張湯等人也是剛剛進來,與見愁乃是前後腳的事情。
見她身影飛馳而來,他們都轉頭來看。
顧玲更是驚喜地叫了一聲“見愁姐姐”
見愁虛魔傘雖收,為防萬一,卻還緊握在手。
一丈長的傘柄橫持,加之玄黑傘麵有金文浮動,依舊給人一種心顫之感,叫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去。
她落在了眾人麵前,一掃便知道,除了張湯,他們身上大多掛彩。
“都還好吧”
雖然是要抓緊時間離開此處,但見愁還是要確認一下眾人的情況。
幾個人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
唯獨王人傑之前丟了麵子,又受了最大的苦楚,此刻站在張湯的左側,便想起之前在峽穀口,眾人竟然都不曾對自己施以援手,不由得冷笑一聲“還好你看看這樣子叫還好嗎”
見愁才舒展開的眉頭,頓時重新皺起。
她看了過去。
王人傑之前抓緊時間吞服了丹藥,此刻傷勢已經恢複了四五分,勉強算是有力氣。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副心中不平的感覺,口氣反而越發尖刻冷厲起來。
“你分明早有虛魔傘在手,我們遇到危險,你一開始竟然不拿出來,眼睜睜看著我等為人所製,苦戰受傷你這個女人,到底是何居”
“心”
最後一個字,忽然就像是隔開了的水囊,一下喑啞下來,帶著一種漏氣的感覺。
剛抬起來,就要指著見愁鼻子的手指,更是一下僵硬,甚至失去了控製,垂落下去。
王人傑隻覺得整個脖子,都涼了。
一道幽冷的深白痕跡,從他的後頸,蔓延到了喉結處,終於繞成了一個大圓。
他張大嘴,再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竭力地將自己的頭,向著右邊轉去,那裡,張湯冷冰冰地看著他。
一片玄黑的薄刃,自王人傑的頸邊,輕輕一轉,便飛回了張湯那冷酷的、剝過皮、剔過骨的手中。
“咕咚”
原本還在脖子上的腦袋,因為方才的轉動,終於無法穩穩立在原處,便一下栽落到地麵上。
深白的血跡,灑了一地。
“啊”
顧玲頓時嚇得尖叫了一聲。
就是一旁的老嫗與陳廷硯都忍不住心頭一跳,眼底駭然
他竟就這麼一言不發就動了手
何等悄無聲息
何等猝不及防
“砰。”
沒了腦袋的身體,終於在一片因過度震驚而生的死寂中,倒在了地上。
“骨碌碌”
一顆沾滿深白的腦袋,則在地上滾動,好一會兒才停止。
那是驚怒交加的一張臉,雜亂的頭發已經將麵容掩蓋,隻要那一雙死死瞪著的雙眼,猙獰極了,無巧不巧,轉過來,對準了張湯。
張湯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比這猙獰千萬般的景象,他都視若尋常,這一點又算什麼
見愁瞳孔微縮,沒有說話,手指略緊了緊虛魔傘,
她注視著他,有隱隱的忌憚。
張湯卻隻將薄刃一轉,眨眼時沒入了袖中,消失不見,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冷靜肅然,又似洞明一切。
他淡淡開口,似嘲非嘲“你不願臟手,本官已代勞。”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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