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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殺妻證道
隻這四字一出,整片雲海之上已是一片沸騰
再想那“吾妻謝氏見愁之墓”八個字,真是萬萬般猜測從心頭起,實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匪夷所思
陳廷硯自那一日稀裡糊塗被曲正風救了之後,除了向他細細道明舊日之事外,又指了見愁昔日所居之村落,引他去那處查看,倒是沒什麼事做,成日喊著無聊。但眼下乍一將他放在這麼多人麵前,他又有幾分露怯。
真真是折磨死個鬼
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上一回若非見愁在場,為他攔下那一根拂塵,自己隻怕早已是煙消雲散,對這昆吾師徒二人是全無好感。
當下他用折扇擋住自己腦袋,咳嗽了一聲,便向橫虛真人道了個禮,但緊接著又向旁邊謝不臣一拱手,道“謝三公子,久未相見,您該還記得我吧陳廷硯有禮了。”
謝三公子
這聽上去可不像是十九洲的稱呼,反倒像是人間孤島那些凡人稱呼文人或者高門出身的顯貴之後。
根本都不需要多說什麼,隻這一個稱呼,就讓所有人豎起了耳朵。
玄月仙姬更是在枉死城時就好奇見愁、謝不臣兩人間到底有什麼淵源,方才見了那墓碑已算有了自己的猜想,但到底如何卻還需要再聽眼前這鬼修敘說,所以竟也注目凝神,仔細地聽著。
謝不臣抬眸,看了陳廷硯一眼。
他與陳廷硯實在算不上很熟,且這人早年縱情聲色犬馬,在謝侯府中初見見愁時便曾對他言語調侃,實在令他不喜。
傻子都能知道他如今被曲正風帶來此處,是要做什麼。
可他心裡竟無半分驚訝。
早在得知陳廷硯被人救走的時候,他就知道總有一日要麵對今日的情況了,所以既鎮定又冷靜,隻淡淡還了一禮“陳四公子,有禮了。”
這倒讓陳廷硯有些訝異,他甚至有些不確定起來,隻覺得謝不臣這反應未免太過平淡,甚至透出幾分坦蕩,反倒讓他不很相信自己聽來的傳言。
但那墓碑上的字跡總不作假吧
他當年雖然不學無術,可到底多次出入謝侯府,見過許多謝不臣所寫的字,絕不會認錯。
所以略一猶豫,他還是帶著幾分小心地開了口。
“我在大夏時,死得雖早,可入地府後卻聽聞了許多消息。”
“其中一樁便同謝三公子有關。”
“聽說當年謝侯府抄家之後,你與見愁道友共患難,逃至江南一代,隱姓埋名,住在一村落之中,結發為夫妻。但在不久之後,見愁姑娘之墓驚現山野之中,棺木儘開,中有血跡,墓碑倒地,上頭還留有你字跡。”
“當時張湯為廷尉,親自督辦此案。”
“他斷案頗有章法,憑屋內與棺中血跡推算,見愁已死;而牆壁上原本該掛著劍的地方卻空無一物,謝侯府抄家之時正缺了一柄劍,所以料定是你殺了見愁姑娘。”
“隻是通緝令貼遍,也未尋得你蹤跡。”
“直到前陣子枉死城中驚見,在下才知,不僅見愁道友沒死,竟然連你也沒死,還活得好好的,都成了這什麼昆吾的真傳弟子”
一開始說話,還有些畏畏縮縮。但說到後麵,卻是真的滿腹牢騷,滿腔的不解了。
陳廷硯眉頭皺得老緊,簡直像是抱怨了。
“你倆到底怎麼回事啊”
“”
“”
“”
一片見了鬼的寂靜,所有人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跟他們猜的一樣
崖山大師姐見愁與昆吾道子謝不臣,隨便一個出現,都能成為一個時代最輝煌的注腳。可就是這樣驚才絕豔的兩個人,在人間孤島的時候,竟然還是共患難的夫妻
開什麼玩笑
包括眾多大能修士在內,許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駭人聽聞,又念及那“殺妻證道”四字,目光中都帶上了幾分隱隱的不認同,轉向謝不臣。
一襲青袍,立於雲海。
陰霾的穹頂上瀉下一線天光,照落在他身上。
不管是這拔俗謫仙的姿態,還是那清雋微冷的眉眼,無不讓人屏息,讓人想起他在陰陽界戰之中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與所謂“殺妻證道”這般的惡行聯係在一起。
這可是昆吾的“紫微道子”啊
謝不臣望著陳廷硯沒有回答,似乎還在思考什麼。
但昆吾另一位長老顧平生已忍不住了。
顧青眉乃是他愛女,他一路趕回,卻親眼見其死在曲正風手上,對他早已恨毒,如今又聽陳廷硯這一番胡言亂語,真真是悲慟共恨意翻湧,直接開口反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曲正風為覆滅我昆吾,如此不擇手段這隨便找來的一名鬼修便可對我昆吾弟子肆意汙蔑了嗎旁的且不說,若此鬼口中的見愁便是崖山那個見愁,這麼多年以來,她既有此仇為何從來不報十九洲修士更是從未聽聞過半分。且你二人口口聲聲說殺妻證道,緣何今日她還好端端地活著,難道憑借她一凡人,竟有起死回生之能,死了又活過來不成”
這話話音一落,便引起了一些人的附和。
“對啊,若真有此事,為何從未聽說”
“都說殺妻證道,是沒殺成”
“棺木又是怎麼回事”
“橫虛真人不至於讓弟子做這種事吧”
“可見愁又是怎麼到的崖山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誒,你們還記不記得”
“什麼”
“就青峰庵隱界和雪域那回”
“嘶”
總算是有人想起來了
不提不覺得,一提才想起來,這崖山大師姐見愁與昆吾道子謝不臣之間,還真的有點什麼過節啊
青峰庵隱界鬨了個不死不休,暗探雪域又大打出手。
雖然最終誰也沒能殺死誰,但那架勢
怎麼看也不僅僅是普通的仇怨啊
隻是當時昆吾崖山無一提及個中緣由,天下修士便也隻能不了了之,附會出什麼兩派爭端和利益衝突來。
若是有舊日殺身之仇
這可不就完全說得通了嗎
陳廷硯聽見這長老的反問,又聽周圍人議論,隻覺得什麼青峰庵隱界雪域密宗,真是個一頭霧水。
他不由有些茫然,轉頭看曲正風。
曲正風卻已是撫掌大笑“問得好顧長老這一問,可真是問到了關鍵”
“你什麼意思”
顧平生已然警覺了起來,隻覺得自己似乎中了什麼計,一時有些不安。
但曲正風哪裡理他
有人問出來,可比他自己說出來要好上太多了。
當下隻將目光一轉,近乎嘲弄地看了謝不臣一眼,又落到麵目已徹底陰沉的橫虛真人臉上,冷冷笑道“陳廷硯已將事情說得如此清楚,真人貴人多忘事,但到了眼下竟然還未想起嗎說起來,昆吾謝道友難道就不好奇,那本該殞命於你劍下之人,到底是如何得存,甚至還出現在了十九洲的嗎”
謝不臣轉眸向橫虛真人望去。
橫虛真人嘴唇已現出烏青之色,傷重之下周身氣息都十分紊亂,沾血的道袍在這時看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厲。
他死死地盯著曲正風,動也不動一下。
在這一瞬間,雲海之上,諸天大殿之前,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從曲正風這意有所指的言語中,嗅出了一絲藏在更深處的陰謀的氣息。
謝不臣並未從橫虛真人那邊得到什麼明確的提示與回答,於是眸光收斂,淡淡一垂後,竟然回道“願聞其詳。”
願聞其詳
他竟然這般回答
若說先前隻是曲正風單方麵的指控,除卻那墓碑之外根本沒什麼確鑿的證據,那麼此刻謝不臣的回答無異於默認了先前陳廷硯所說的一切
殺妻證道
這種事竟然真是昆吾門下做出來的。
彆說是此刻雲海之上正道的眾多修士了,就是曲正風身後那一群星海亡命之徒與妖魔道上的邪魔外道,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畢竟這種事連妖魔都未必做得出來啊
“哈哈哈,你倒是敢做也敢認”
曲正風也真說不準自己能看清這一刻的謝不臣,但一想到這師徒二人間看似和睦實則爾虞我詐的關係,便似乎也能猜著一點了。
“隻是謝道友這一位師尊,便未必敢認了”
“眾所周知,修士修行大多順天而行。而天道無情,所以修士修行途中皆追求斷情絕愛。而十九洲宗門收攬門下弟子,一般擇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之人,以求無情入道。有嚴格之宗門,要求斷塵世之因果,則一般靜待其凡間父母親族壽儘,因果自了。”
“所謂殺妻證道,實連邪魔外道都不屑為之”
“蓋因強了因果實則種下新的因果,情不斷而強斷,日後修行亦有極大的可能沾染心魔,縱天賦超絕,也隻恐不能過問心道劫”
他話到此處,謝不臣已抬頭看他。
橫虛真人的目光更冷。
但曲正風話都已經說了出來,今時今日便是要將他昆吾種種汙穢白之於天下,也要讓橫虛死無葬身之地,受儘萬世唾罵
“誰人不知你昆吾這一位紫微道子天賦卓絕,十日築基且擊敗第二重天碑龍門周承江,一時風頭無兩謝道友這般的天賦,身為昆吾首座,你橫虛又怎會看不出來,即便不斬情愛,他修為之進境也不可能受到任何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