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土匪野人也不希望自己下一代還是土匪野人吧?
能登天子朝堂,這是天大的榮譽。
於是,各種千奇百怪麵目全非的李曄泥巴塑像,被立在村落之中。
泥菩薩的寓意雖然不太好,但李曄不能給他們的熱情潑冷水啊,隻能一笑置之。
回長安的時候,李曄特意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暗想老天爺今年不會再鬨幺蛾子了吧?
搶了洛陽,已經沒地方搶糧了。
保甲製度雖然是李曄靈光一閃弄出來的,但可行性非常高,既可以加強地方的管束,又能第一時間掌握地方的動向,還能安置傷殘老兵,好處實在太多了。
特彆是遷徙的百姓,對他們也是大有裨益。
一個秩序的建立,才能讓人穩定,安心生產。
莊戶的保甲製也要穩步跟進。
春天的氣息已經相當濃厚了,冰河消融,荒野間的草木拔出綠芽,農人早早出來侍弄田地,一些荒地也在大規模的開墾之中。
韓偓說的沒錯,開荒令對普通百姓仍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很多土地隻是因為戰亂荒廢了,稍微整理,又是一塊良田。
看著到處煥發著生機的關中大地,李曄反而不想回去了,繞了一個大圈,穿到渭南。
渭南的人口比渭北稠密一些,特彆是華州一線,幾裡一村,幾十裡一縣。
短短兩年多的時間,這片土地上的戰爭瘡痍在緩緩自愈。
華州城更是一片安寧。
“陛下若是要入城,末將先去打探。”薛廣衡道。
“不必了,去香積寺拜祭忠魂。”李曄一揚馬鞭,戰馬向西飛奔而去。
幾百名騎士跟在身後。
黃昏的時候,香積寺已經遙遙在望。
隻是大半年沒見,香積寺的規模也上去了,佛塔、高樓若隱若現。
暮鼓聲在原野裡顯得特彆安靜。
李曄滿心的躁動全都消失在這鼓聲之中。
行至山門之前,李曄幾乎都認不出來了,這還是去年殘破的山寺?
麵前迎客僧、小沙彌就有幾十人,上山下山的香客絡繹不絕,而旁邊的忠魂寺卻顯得冷冷清清,無人祭拜。
當初答應貫休重建香積寺,不是為了弘揚佛法,而是為了超度忠魂英靈。
看來三武一宗滅佛,不是沒有原因。
當年懿宗迎奉佛骨,搞得天下民怨沸騰。
李曄並不排斥佛門,但若是佛門想走政治路線,那就另當彆論了。
政治和尚,自古有之。
後趙石勒、石虎就有西域僧人佛圖澄,為其出謀劃策。
前秦苻堅,既有道安為其謀劃軍機。
當然,這人高僧也並非一無是處,能修成高僧,本身就是學識淵博之人。
佛門與中土文化融合之後,形成的禪宗,也是文化瑰寶。
但什麼事都講究一個過猶不及,李曄節衣縮食,連自己的寢宮都是修修補補,沒道理讓貫休在這裡大興土木吧?
佛門奢侈起來,不在皇宮之下。
朗達瑪滅佛之前,吐蕃“三均富貴”、“四大供養”、“七戶養僧”,修建伍香多福德無比吉祥增善寺佛殿,高九層有大屋頂形如大鵬衝天飛翔,輝光映日。
武宗雖然滅佛,但憲宗又廣興佛寺,到了懿宗,更是鐘愛有加,廣建佛寺,大造佛像,江淮旱災接著蝗災,懿宗視若無睹,不僅不賑災,反而加派賦稅,用以迎奉佛光,布施僧人錢財無數。
李曄黑著臉走入山門。
門前迎客僧見他們一夥人氣勢洶洶,不像善人,攔在門前,“今日天色已晚,還請施主明日前來。”
辛四郎一腳踹飛迎客僧,“瞎了你的狗眼,滾開!”
一人當前,無人敢攔。
這麼沒素質的行為,周圍人群指指點點,辛四郎越發得意,“叫你們的鳥方丈出來,否則拆了你們的破寺。”
雖然兜帽遮住了臉,李曄還是一陣臉紅,畢竟是皇帝,出門得注意影響,咳嗽了一聲。
辛四郎好不容易囂張跋扈一回,沒聽到,還是薛廣衡拉住了他。
見周圍人越聚越多,人多眼雜,若是被看出身份,少不得又是麻煩。
“算了,去忠魂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