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滂沱大雨中,天地一片灰蒙。
洶湧的漢水漫溢到兩岸,淹沒無數良田和村莊。
不用攔壩,洪水的跡象已經出現,一場天災帶來的死亡遠遠大於戰爭。
而且襄州水網密集,不止漢水和襄水,漢水、唐河、清河、滾河等彙集於此,襄州本身就是這些河流衝積出來的平原。
視察了漢水之後,李曄考慮的不是水攻能不能實現的問題,而是把洪水控製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否則襄州之南,漢水下遊,全部成為澤國。
後世蔣凱申炸開花園口,淹死八十餘萬人,上千萬的百姓受災,河南、蘇北良田全部變成黃泛區。
“令輔軍全力疏散襄州、隨州、郢州等地百姓,收集附近所有船隻,令均、鄧等地的百姓協助編造木筏、竹排等渡水的工具。”李曄望著洶湧的漢水,其實不用他出手,洪災是遲早的,古往今來,漢水跟黃河、長江一樣,並不溫柔,時常泛濫成災。
好在這個時代人口並不如後世密集,李曄隻能力所能及的解救。
乾寧六年六月中旬,大量的輔軍和青壯彙集在襄州以北的穀城,在城東南三十裡的平緩地帶蓄水。
當楊師厚攻陷隨、郢二州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撤離百姓,這個時候也講不了仁義了,全部強製北遷,就連楊師厚所部的唐軍都撤到北麵地勢較高的伏牛山餘脈。
將近十萬人的力量,隻用了十天的功夫,穀城東南便出現一個巨大的湖區,湖水急速高漲起來。
暴雨雖然停了,但上遊充沛的江水依舊洶湧而下。
襄州梁軍多次派出斥候哨探,也知道唐軍即將水攻,把城外工事的梁軍全部收回城中,加固城牆,堆高內城。
不過這些措施在大自然的偉力麵前終究是徒勞的。
梁軍意識到不妙,數次發起突擊,小有斬獲,但在戰略層麵,仍舊無法改變困局。
除非此時的張歸弁不計後果,率領全軍向荊襄西南突圍,去鄂嶽彙合他的兄長。
然而,一旦張歸弁棄城,將會麵臨十幾萬唐軍的圍追堵截,就算活著退到鄂嶽,朱溫會放過丟失戰略重鎮的敗將?
王重師的人頭還掛在許州城頭。
前十年,王重師與朱溫親同手足。
王重師戰秦宗權,持劍衝鋒在前,斬蔡將十餘名,後朱溫攻濮州,濮州人頑強反抗,城破,堆柴放火禦敵,諸軍皆不敢進,唯有王重師,才病床上一躍而起,披濕毯持斷刀而入,破城之後,王重師身受九創,朱溫驚恐,“雖下濮州,將失重師,如之奈何?”
其後,朱溫遍尋良醫奇藥為其診治,才救了他一命。
連這樣汗馬功勞的人都能殺,張歸弁又算得了什麼?
而如今張家在汴梁開枝散葉,所以就算是為了張家,張歸弁也不能走。
六月十九日,簡易的水壩不堪重負,自行崩潰。
漫天大水萬馬奔騰,儘管李曄有了心理準備,還是為滔天的洪水感到震驚,自穀城以東,大水浩浩蕩蕩,衝毀沿途的一切阻擋,村莊、森林、山石、城鎮……
儘管襄州城進行了加固,但西麵的城牆還是第一時間被衝毀,城外的工事在洪水麵前更是笑話。
整座城都泡在洪水之中。
一日,兩日,三日之後,大水才漸漸減弱。
幸虧這幾天都是晴天,否則洪水更加可怕。
但襄州已經麵目全非,在大水宛如一片孤島。
“軍中凡是通水性者,全部出動。”李曄下令,不是攻擊,而是去救人。
襄州有七萬梁軍,還有至少同等數量的百姓。
關中子弟熟識水性的極少,所幸有荊襄的百姓幫忙,大船小舟飄蕩在水澤中,靠近襄州。
到了此等境地,頑抗已經沒有意義,大水遲早會退下,殘損的襄州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唐軍的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