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是這麼想的,唐軍上下也是這麼想的。
廓州西南,跨過茫拉溝,就是興海。
太宗出嫁文成公主,曾在此地駐足,大唐開辟唐蕃古道,在此設立暖泉驛。
在吐蕃與大唐和睦的短暫歲月中,此地即為唐蕃的交融之地,曾經繁榮一時。
不過現在的興海在陸論藏看來,簡直就是土匪寨子。
三百年了,這片高原一成不變,還是貴人與奴隸。
貴人們臉上塗脂抹粉,喝著上好的中土茶葉,穿著天下最柔軟的蜀錦,連喝茶的杯具都是從天唐府運送過來的瓷器。
兩三年來,唐人裹足於河湟,似乎對高原並沒有什麼興趣,讓這些高原上的貴人們逐漸適應了他們的存在。
甚至有貴人子弟前去天唐府遊學,回來之後,滿麵紅光的向奴人們講述天唐府的繁榮與富足。
而興海城中,到處都是用石頭和木頭累積起來的低矮民房,城中唯一亮眼之處的貴人府邸,還是當年大唐暖泉驛擴建而來,高原與中土的風格在此混搭起一排不倫不類的樓閣。
陸論藏每次看到這處民房,都想將其付之一炬。
“你是什麼人?”軍奴懶散的攔著陸論藏。
“明世之人!”陸論藏寶相莊嚴。
“從何處而來?”
“從光明世界而來。”放下屠刀,站在陽光之下的陸論藏仿佛佛陀轉世。
朗達瑪滅佛,掀起了吐蕃佛門的浩劫。
但正如中土滅佛一樣,佛門的生命力極其旺盛,特彆在奴人之中大行其道,今世忍耐,明世往生極樂世界。
貴人們也樂得見到奴人們如此。
越是封閉的地區,往往也是越迷信之地。
陸論藏一路行來的涼州、瓜州、西州,都是佛門昌盛之地。
軍奴的刀掉在地上。
陸論藏撿起,送回他手上,臉上的溫和令人如沐春風。
“你說的光麵世界是何方?”騎在馬上的貴人緩緩而來,眼中閃爍著寒光,身後十幾名甲兵。
他不愚蠢,更知道如此世道,什麼樣的妖人都有。
陸論藏道“東方!”
貴人冷笑連連,拔出腰間長刀“這麼說你是唐人的細作?”
陸論藏笑的更溫和了,“光明既現於東方,我族何不借之?固步自封隻能沉淪於黑暗之中,論藏自東方而來,當化身為火,照耀西方之土。”
“好大的口氣!”戰馬人立而起,刀光順勢而下。
眾目睽睽之下,誰都以為這個狂妄的年輕人會死。
就連貴人也是如此。
然而眨眼之間,貴人隻覺得天旋地轉,人從馬上被扯了下來。
長刀不知什麼時候落入他要殺的人手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看著年輕人臉上溫和的笑容,徹骨的寒氣從貴人心底迸發。
年輕人的刀鋒緩緩劃動,鮮血從脖頸噴湧而出,“我不是在殺你,而是超度你往生極樂。”
十幾名甲兵大怒,這是貴人的家族親兵,血脈相連。
陸論藏甩了甩帶血的長刀,臉上在笑,眼中卻是一片冰涼,“從今往後,此土此地,我為佛陀,亦為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