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出一個盛唐!
望著鐵桶一樣的光州,朱溫心中的豪情忽然消散許多。
長子朱友裕在壽州的進展並不順利,台濛一直在側麵牽製,令朱友裕部無法全力攻城。
最令朱溫憂心的是李神福的兩萬黃頭軍,正在趕來。
江淮名將之中,此人獨占鼇頭,在朱溫看來,楊行密有幾分類似一千多年前的漢高祖劉邦,領兵打仗並非其所長,然而卻既有識人之名,江淮文武士民,皆願為其所用,朱瑾、安仁義、朱延壽、田頵都是當世豪雄與猛將,卻在楊行密麾下聽用。
清口大敗之後,朱溫前所未有的重視這個對手。
所以才會力排眾議,同意李振的謀略,突襲楊行密。
“大雨連綿,江淮泛濫,李神福的黃頭軍沒有這麼快來,為今之計,大王當不計損失,猛攻光州,光州下,則江淮定,江淮定,則天下定!”李振鼓勵著朱溫。
朱溫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擊破趙匡凝,逼降杜洪,並沒有改變天下形勢。
現如今,河北正在按照李振構想的一般,對李克用群起而攻之,隻要拿下江淮,什麼重振大唐,什麼沙陀鐵騎,在中原、山東、江淮的巨大人力、物力、財力麵前,全都是土雞瓦狗。
這一年,朱溫四十七歲,縱橫天下二十二載。
對一個王者而言,正值盛年。
“調令蔡、潁、許等地軍民,罰南山之木,運大彆山之土,本王就是填土,也要把光州填平!傳令牛存節不計傷亡代價,拖住李神福,鄂州張歸霸引軍向北,合擊李神福!”朱溫當機立斷。
“大王不可,若是張歸霸將軍北調,恐荊襄獨木難支。”寇彥卿諫言道。
“荊襄?為了江淮,本王連鄂嶽都可以舍棄!傳令全軍,今日休整,大饗將士,明日為本王死戰!”到了這個地步,朱溫也豁出去了。
他敏銳的覺察出,此戰就是汴梁的命運之戰。
唐廷的崛起不可逆轉,至少不是目前梁軍能夠阻擋的,唯有一統關東,以河北中原驍健之士,山東江淮之錢糧,才有可能扼殺這頭亢龍!
光州城下的一紙王命,飛快的傳到北麵的蔡、潁、許三州。
二十萬多萬的青壯在梁軍刀槍的驅使下,向南而來。
他們砍伐山中樹木,挖取泥土,半個月時間,圍著光州城又築了一道城牆,號為夾寨。
由此,光州與外界的聯係徹底斬斷。
無論是高行周的騎兵,還是江淮援軍,隻能望堅城而歎。
朱溫下了死力,每日親自督戰,聲言先登者連升三級,殺一名江淮軍,可換一緡錢、一斛糧,殺敵將者,以敵將之位代之,破城之日,十日不封刀。
重賞之下,梁軍無不紅著眼日夜猛攻。
光州城牆上數次爬上梁軍。
身為吳王的楊行密親自登城激戰,激勵士氣,才堪堪守住。
而由於朱溫一向的殘暴和屠城,城中軍民自知城破之後無人能活,更是頑強抵抗。
這是自秦宗權圍攻汴州以來,天下最殘酷的一戰。
也是決定天下命運的一戰。
每一寸城牆都被反複爭奪。
城牆下散落著大量缺口的橫刀長矛,被鮮血染成暗紅色。
無人掩埋的屍體時時刻刻散發著惡臭。
舊的屍體剛剛被蛆蟲蛇蟻啃噬,新的屍體又蓋了一層。
梁軍以青壯為前驅,精兵混入其中,給己方帶來巨大傷亡,也給重創了江淮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