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狼頭胎記仿佛要噬人一般,諸將佐皆不敢與其對視,後退一步。
李裕臉色蒼白,雙腳一軟,跌倒在地,血泥弄臟他的披風與盔甲,再無之前的體麵。
“來人,送太子回天唐府,岷州輔軍明日回歸轄地,再有言戰者,定斬不饒!”馮行襲一揮手,身邊親兵便上前扶起太子,全程沒有一人敢動。
李裕被提起來的時候,褲腿上流著液體,滿臉羞憤,“馮行襲,你好大的膽子,你不過父皇一條狗,敢衝本宮動手!本宮、本宮絕饒不了你……”
在場大多數的眼神都古怪起來。
“送殿下回城!”馮行襲眼中都快冒出火來。
李承嗣衝馮行襲拱手,憂心忡忡道“馮將軍一心為公,李某回到長安,必定稟明陛下。”
馮行襲歎道“今日我若不攔阻,才是負陛下所托,若是陛下怪罪,馮某告老還鄉。”
長安。
李曄看完馮行襲急奏,興海軍連河湟穀地都沒進去,擋在拔延山之南,心中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對太子“胸有武略”評價卻疑惑起來。
李裕的成長軌跡很簡單,出身成都,兩歲被帶回長安,可以說是自幼長於深宮之中,朱玫之亂,他也不過一個嬰孩,僖宗、昭宗都曆經艱難,李裕卻平平安安。
一個沒有經曆戰爭,經曆逆境的人會“胸有武略”?
以李曄對馮行襲的了解,不是阿諛奉承之人。
看完皇城司的密報之後,李曄的臉就沉下去了。
從太子在岷州起到天唐府的所作所為,全都清晰記錄下來,包括在岷州暗中引崔胤為謀主,私蓄寵妾十三名,數次乾擾馮行襲決斷。
上麵署名統領林光遠,虞侯七人,說明這份密奏是深思熟慮反複確認的,如果出錯,上麵署名之人,全都承擔相應罪責。
汙蔑太子是誅三族的重罪。
林光遠是李曄第一批招募的長安子弟,四大統領首先皇帝的私人心腹,然後才是大唐皇城司。
李曄萬萬沒想到,平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老實孩子,勤勤懇懇的模樣,離了長安就這麼奔放。
唐末五代是個非常古怪的時代,第一代梟雄們雄才大誌,但第二代基本都是二世祖,紅著眼,為了上位,連親老子都能哢嚓了。
沒想到自己也逃不過這時代的規則。
二世而亡的朝代不在少數。
李曄心中苦笑不已,這簡直是燈下黑啊。
被查出來的永遠是冰山一角。
其實以往李裕有些小動作,李曄都當沒看見,每個人都經不起查,裴貞一的小動作也不少,合理的手段是可以允許的,畢竟對手也不是什麼善茬。
以崔胤為謀主,在李曄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事,私蓄寵妾是德行問題,但乾擾馮行襲就是原則問題了。
難怪馮行襲要請求調離太子回京,肯定是被逼的受不了了。
李曄把密信全都燒掉了,這封信若是傳出去,一石激起千層浪。
心中長歎一口氣,立太子容易,廢太子卻不簡單。
畢竟現在太子沒有大錯,總不能因為私蓄了幾個姬妾就廢了吧?
太子背後站著的是皇後、平原,還有清流文人天然擁護他這位嫡長子。
大唐剛剛安定一些,政局就動蕩起來,絕不是什麼好事。
政治的混亂,一定會引發軍事的混亂。
不過,以李裕這德性,大唐的江山肯定不能交到他手上,這不僅是害了他,也害了大唐,更害了千千萬萬的百姓。
一個這樣的君主,如何鎮得住手下赫赫軍功的將軍?
曆史上,楊師厚在朱溫手下兢兢業業,但到了朱友珪手下,立即就割據魏博,自己過日子。
總不能李曄學洪武大帝,為了硬扶建文上位,殺得人頭滾滾吧?
以李裕的種種行跡來看,未必比得上建文帝。
再說大唐振興,大唐的敵人也在複蘇,揮刀自宮,豈不是跟大宋一個德性?
來日方長吧,這樣子的李裕未必能笑到最後。
他的競爭對手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