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禕隻能撿起劍,雙手卻顫抖個不停,眼神中的驚恐無限放大。
“朕給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給你不要搶。”李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罰你在忠魂寺掃墓一年,你可認罰?”
李禕全身像是被浸濕一樣,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眼神中的驚恐變成了感激,“兒臣認罰。”
“很好,去太醫署包紮一下傷口,明日就去忠魂寺,長安之事與你無關。”
“兒臣告退。”李禕的語氣漸漸恢複平穩,恭恭敬敬給李曄磕了三個響頭。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談花蕊,也沒有談裴氏,也沒談是誰刺殺崔源照和趙擴,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李禕是聰明人,也知道李曄想要的是什麼。
而李曄也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聽不聽得進去是他的事,大唐已經換過一個太子,而諸皇子中,也沒人比他更勝任。
從對付裴氏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他拿捏的恰到好處。
借刀殺人,抽絲剝繭。
將裴氏的漸漸暴露在陽光之下。
雖說他是從自己的利益考慮對付裴氏,但也是在維護大唐的利益。
隻不過手段有些陰損。
不過站在李禕的角度,他能動用的東西其實不多。
張承業為人公正,肯定不會為他去跟裴氏爭鬥,清流、閹黨都不站在他這一邊,雖是太子,錢、權、勢全部處於下風,無法跟有皇後支撐的裴氏競爭。
唯一能動用的是淮南係。
但如果他動用軍方的勢力,就不會有今天這場談話。
種種原因,李曄才將他輕輕放下。
李禕一直在刀尖上跳舞。
老實說,目前為止,還算不錯。
爭鬥隻局限在帝國高層,沒有動搖國本,也沒有傷及百姓。
曆來太子都不是那麼好當的,特彆是在一個強勢皇帝後麵。
大唐有一個合適的繼承人不容易。
未來的內部鬥爭,肯定會比今時更加陰暗和陰險。
而李禕知道誰是自己的敵人,誰是大唐的敵人,這就足夠了。
殿中又隻剩下李曄一個人。
夜色已經深沉,辛四郎、夏魯奇在殿外守候。
李曄脫下衣袍裡麵的軟甲。
薛廣衡的聲音輕輕在殿外響起,“陛下?”
“進。”
“花蕊兩個時辰前被太子親手斬殺,其麾下秘衛,被右衛率清理乾淨。”
“知道了。”剛才李禕進門的時候,李曄就知道了花蕊的下場。
有野心是正常的,但不該這麼招搖。
也許是她太心急了,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
人終究會老去,一個女人的韶華又能有幾年?她這麼著急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次這個女人不會再死而複生了。
太子之事已了,但裴氏的事還沒有過去。
這才幾年,裴家就成長的如此觸目驚心。
這麼大的利益,全都是合法所得?
說出去,恐怕裴貞一自己都不會相信。
李曄要鑄就的盛唐是庶民的盛唐,而不是如司馬晉朝世家的盛世,更不是如大宋般士大夫的盛世。
隻有庶民的盛世,才會讓大唐生機勃勃。
“傳朕詔令,罷免江懷昌大理寺正卿,收押刑部大獄,禦史中丞裴贄該任河東營田使、晉州知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