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時,隻有恩,沒有威,對手勢必得寸進尺。但隻有威,而沒有恩,也難保物極必反。其中尺度,還需賈侍郎這種老謀深算之人,才能拿捏得當。
“我若不把丞相大人和賈大人當成朋友,又豈會在收到洛天瑾和金複羽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傳書臨安?”果然,沈東善的言辭較之剛才的強硬,變的緩和許多。
沈東善雖對賈侍郎的“威脅”心存不滿,但卻不敢與朝廷為敵。於是態度一轉,主動放低姿態,懇求道“賈大人,既然你已經幫了沈某這麼多次,今天何不再伸一次援手?替沈某拿個主意。”
“不知沈老爺想讓本官如何施以援手?”賈侍郎反問道。
“在丞相大人心中,他究竟是希望我幫洛天瑾?還是希望我幫金複羽?”沈東善坦言道,“此事關乎日後諸多決斷,還請賈大人坦誠相告!”
麵對沈東善的一再追問,賈侍郎猶豫再三,並與其對視許久,方才歎息一聲,幽幽說道“罷了!丞相大人的意思……其實更偏向賢王府。”
“洛天瑾?”沈東善似乎對此早有預料,緩緩點頭道,“如此,便要設法讓洛天瑾在這場紛爭中,占據主動。”
“丞相大人不想看到廝殺和爭鬥。”賈侍郎補充道,“但也不希望看到此事無疾而終。”
“此言怎講?”沈東善眼神一變,反問道,“何為無疾而終?”
“化乾戈為玉帛的方法有很多,‘和好如初’未必是最佳的選擇。”賈侍郎彆有深意地說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既然武林各派已經鬨到這個節骨眼上,是‘禍事’的同時,也未嘗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一切正如沈老爺剛才所言,福之禍所依,禍之福所伏。丞相大人想讓沈老爺借此機會,使出一招假途滅虢,爭取……”
“爭取如何?”沈東善心頭一沉,急忙追問道。
“爭取能通過這場風波,讓洛天瑾……一統武林,徹底結束武林南北對立的分裂局麵。”賈侍郎直言道。
“嘶!”
聞言,沈東善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除掉金……”
“沈老爺!”不等沈東善把話說完,賈侍郎卻突然打斷道,“丞相大人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無需多言,以免隔牆有耳。”
“可是……”沈東善眉頭緊鎖,滿臉狐疑地反問道,“丞相大人一直想招安武林各派,日後為朝廷效命。若讓洛天瑾一統武林,日後的他必會比今天狂傲千百倍。說句大不敬的話,到時,洛天瑾將是中原武林的土皇帝,又豈能甘心屈居人下?豈能接受朝廷招安?如此一來,反倒不如南北割據,讓他們彼此猜忌,相互牽製。如此,朝廷在他們的心中,多少還能有些分量……”
“此事不擾沈老爺費心。”賈侍郎正色道,“丞相大人自有高見,又豈容你我隨意揣測?”
“難道……丞相大人還有後招?”沈東善喃喃自語道,“能迫使洛天瑾日後接受朝廷招安?”
“沈老爺!”賈侍郎臉色一沉,慍怒道,“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在不觸發江湖廝殺的同時,令洛天瑾‘眾望所歸’。”
“這……”沈東善一時語塞,連連撓頭道,“金劍塢與四大世家可不是吃素的,想讓他們與六大門派化解乾戈,已是十分不易。如今還想讓他們屈服於洛天瑾,隻怕……難如登天!”
“正因為不容易,所以才要請沈老爺出手!”賈侍郎陰笑道,“沈老爺,我已把丞相大人的心思告知於你,希望你能好自為之,千萬不要讓朝廷失望!”
沈東善麵露慘淡,苦笑道“賈大人,你知道沈某一向‘膽小怕事’,這次你可真是要把我往死裡逼啊……”
“沈老爺,此事如不能順利解決,非但你前程不保,就連本官、丞相大人,甚至是大宋朝廷,都將會受到牽連。”賈侍郎一臉無奈地歎息道,“唯有‘膽小怕事’之人,才能在亂世之中尋得安身立命之法。若是‘混不怕’,隻會逞一時之勇,隻怕最後連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嗬嗬……”
“承蒙丞相大人和賈大人看得起在下,沈某即便豁出這條性命,也定要為朝廷儘忠。”沈東善若有所思,沉吟道,“不過若想促成此事,隻憑沈某一人恐怕還不夠……”
“此言怎講?”
“沈某今日在佛前求簽,簽曰‘蘇秦掛印’,如今想來倒也算應驗。”沈東善自嘲道,“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縱橫捭闔,沈某大可竭儘所能地去試他一試。但前提是……賈大人能否賜在下一枚‘大印’?”
“大印?”賈侍郎一愣,反問道,“難道沈老爺想做官?”
“非也!”沈東善擺手笑道,“沈某無心做官,但欲促成此事,必需恩威並施。‘恩’多是指‘利’,金銀珠寶沈某多的是,不敢勞煩大人。但‘威’卻無‘權’而不能儘顯,所以沈某現在更需要一些……官威。”
“官威?”賈大人不明所以,狐疑道,“何為官威?”
“在下已心生一策,對付江湖中人或有奇效。但……”言至於此,沈東善不禁麵露遲疑,彆有深意的目光死死盯著賈侍郎,似笑非笑地說道,“但要向大人先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聞言,沈東善突然起身,朝麵色茫然的賈侍郎恭敬一拜,正色道“在下鬥膽,想暫借賈大人的官印一用,以備不時之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