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柳尋衣心中暗驚,但表麵上仍強作鎮定,追問道“敢問……何仇何怨?”
“這……”
本欲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如此循環往複,無數次欲言又止,終究化作一聲滿含哀怨與苦澀的歎息。
縱使柳尋衣心急如焚,也斷不敢開口催促。
“罷了!”
當蕭芷柔重新開口時,她的聲音已遠不如之前那般冷若如霜,甚至隱隱帶有一絲顫抖。由於她麵壁而站,因此柳尋衣看不見她眼神的變化。
“蕭穀主,你這是……”
“你隻是替姓洛的傳話,因此有些事……不必知曉。”躊躇再三,蕭芷柔終究沒能打開心結。
聞言,柳尋衣不禁麵露失落之意,思量道“在下並非故意刁難,隻不過……蕭穀主若不肯將過往恩怨講明,在下回去恐怕難以交差,更無法救出桃花婆婆和貴派弟子。”
“不必擔心。”蕭芷柔搖頭道,“有些事你雖不知,但姓洛的卻心知肚明。”
柳尋衣聽的一頭霧水,苦思無果,反問道“不知蕭穀主的意思是……”
“待我撫琴一曲。”蕭芷柔側目凝視著角落中的古琴,幽幽地說道,“你回去之後,彈於姓洛的聽,他自會明白一切。”
雖然柳尋衣並不清楚個中緣由,但見蕭芷柔神情凝重,言辭感傷,於是也不再爭辯。
“你且記下,我隻彈一遍……”
“且慢!”
突然,柳尋衣眼神一變,急聲勸阻道“實不相瞞,在下一介武夫,識文斷字倒也勉強,但對音律……卻是一竅不通。莫說一遍,就算十遍、百遍,對在下而言,也是如聞天書,不知所雲……”
“那又如何?”蕭芷柔似乎有些不悅,慍怒道,“我隻承諾給你答案,卻沒說答案是什麼。你自己不通音律,還能怪我不成?”
“這……”
“如果因為你記不住琴曲,而令桃花婆婆和我穀中弟子有所不測,天涯海角,我必殺你。”蕭芷柔冷聲威脅道。
“我……”
麵對蕭芷柔的“強詞奪理”,柳尋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豎起你的耳朵,聽好……”
“且慢!”
見蕭芷柔擦去琴上塵埃,十根芊芊玉指已輕撫在弦,柳尋衣再度勸阻道“我有辦法!”
蕭芷柔柳眉一挑,狐疑道“什麼辦法?”
“在蕭穀主撫琴之前,我要見一個人!”柳尋衣急聲道,“此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音律上的造詣,更是無人能及。眼下,絕情穀內唯有此人有走馬觀碑,過耳不忘的本事。若有她在,定能將蕭穀主的琴聲,滴水不漏地傳於北賢王。”
“你說的是……”
“桃花婆婆的高足,潘雨音!”
“雨音?”蕭芷柔微微一愣,遲疑道,“你想讓她幫你?”
“隻是一曲琴音,天下除蕭穀主和北賢王之外,旁人斷不能聽出深意,更不會因此而猜出你們之間的過往恩怨。”柳尋衣似乎看出蕭芷柔的顧慮,趕忙補充道,“蕭穀主,眼下當務之急是救出桃花婆婆和貴派弟子,而並非刁難在下。還望以大局為重,煩請三思!”
不知是被柳尋衣的誠意所打動?還是救人心切?蕭芷柔猶豫片刻,最終點頭應允。
二人未再猶豫,抱起古琴,先後走出草屋。
“不知潘姑娘他們現在何處?”
“他們都以為你已葬身萬丈深淵,因此正在為你埋衣冠塚。”
“這……”蕭芷柔的話令柳尋衣尷尬無比,哭笑不得。
“你有沒有想過我在騙你?忘情崖若真讓你粉身碎骨,又當如何?”蕭芷柔問道。
“此處山明水秀,鳥語花香,倒是一處絕佳的葬身之地,死就死了。”
“看你年紀輕輕,為何開口閉口總離不開一個‘死’字?”
“蕭穀主何必明知故問?你我皆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父母何在?難道他們忍心看你天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對於蕭芷柔的隨口一問,柳尋衣卻遲遲未能作答,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幾分。
“怎麼?難道你父母已雙雙過世?”不知為何,蕭芷柔的語氣變的有些柔和。
“唉!”
對此,柳尋衣不禁發出一聲歎息,算是默認。
言談間,二人已在渡口登船。
“那你的其他家人呢?”
“唉!”
“難道……也沒有兄弟姐妹?”
“唉……”
一連三聲歎息,宛若曲水流觴。伴隨著一葉孤舟,逆流而上,朝絕情穀緩緩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