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港的克哈革命軍征兵中心矗立在有著堅實混凝土地麵的空地上,身著深灰色軍裝帶有紅色臂展的革命軍士兵用鐵柵欄阻隔著蜂擁而至的工人們,工人中大多是鋼板鑄造工廠裡操作外骨骼機甲搬運貨物的勞工、港口的卸貨工和懸浮裝配生產車間裡的流水線工人
凡是來到這裡的人都擁有著一副強健的體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擁有樹根般虯結粗壯的肌肉,米拉·漢毫不懷疑他們對革命的熱情就與他們對麵包的一樣高。
米拉在擁擠的人群中推搡著蹦跳著試圖看清那些高大的革命軍軍士,人們的體臭和口臭讓她感到頭暈目眩。在被人群推著向前進時,米拉的心裡逐漸產生了一種荒唐的想法。
從沒有人能在亡者之港中引發這樣的轟動,亡者之港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對那位奧古斯都推崇備至,僅僅是因為他帶來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嗎?
在米拉·漢的眼中,奧古斯都·蒙斯克,那名傳言中的偉大領袖走上征兵中心前最高的一級台階上,身後的旗杆上是一麵隨風飄揚的旗幟,他的身前則是由身著動力裝甲的革命軍士兵組成的高牆阻攔在外的應征者。
當人頭攢動的人群中有人注意到紅底旗幟金色的狼頭、環鞭之臂和五角星,沒人會把這些與什麼崇高的事物連係在一起。隻有旗杆下的士兵都明白著那些標誌的含義:蒙斯克、革命軍和共和國。
當上千萬克哈人逃離了家園以後,克哈自治領已經變成了一個過去的幻想。安格斯·蒙斯克提出的那個有關於泰倫共和國的理想逐漸成為了所有克哈人,與那些為他們的理想所感染的泰倫人的精神寄托。
克哈人不再尋求獨立,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家園。現在,等待聯邦聯邦的將是四千萬個無家可歸的人的報複。
今天的奧古斯都·蒙斯克幾乎符合亡者之港人對革命軍領袖想象,他很英俊,五官立體得好像是希臘的石雕,冷灰的眼睛堅定不移地凝視著與其對視的每一個人,其下巴和上唇刻意須起的半英寸胡須無疑增添了不少成熟男性的魅力。
而奧古斯都不在軍隊指揮他忠誠的士兵時,他經常隻是會在自己的絲織品襯衫上套上既無勳章也無綬帶的深灰色軍大衣和長褲。革命軍的領袖穿著鹿皮的靴子,腰間有一把電磁手槍。
“作為一個男人,他長得真不賴。”米拉小聲說:“但不是米拉姐姐喜歡的類型。”
“看呐!那是奧古斯都,他在玻璃廠跟我說過話!”一個身著藍色西裝的男人大聲喊。
“你知道嗎?我們就如何提高產量的問題上討論了許久,他認可我的想法!”他看著愕然的米拉·漢說,從其好懂的麵部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很想自米拉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複。
有那麼幾天,奧古斯都會戴著一頂從沃菲爾德那裡得來的聯邦艦長帽和他兩位忠誠的朋友雷諾與泰凱斯一起風塵仆仆地參觀切割鋼板的車間,邊參觀邊跟熔爐旁熔鑄鋼材的工人親切交談。
於是奧古斯都那身下擺很長的軍大衣總是會蹭上一些洗不掉的油汙,沾滿灰塵,這使得看起來更像是自平民中走出的傑出領袖而非一個急於與人民撇清關係、用軍隊和軍艦維係自己統治的軍閥。
奧古斯都行走在工廠和人民之間時總是威嚴而有壓迫感,說話時卻又和藹可親。每一名與奧古斯都說話的人都能感到對方在認真地傾聽並思考對方的每一句話,無論他麵對的是工人、城市社區的管理者還是一些慕名而來的亡者之港企業中層管理者。
毫不有失真切的說,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在偉大的革命軍領袖眼裡非常的重要,每一個意見都會得到基於思考和哲學的反饋。
好像一個該領導泰倫人反抗塔桑尼斯聯邦政府暴政的人就該這樣。他當然是個偉人,他要與自己將要拯救的人民站在一起,於是所有人就都追隨著那個偉岸的背影。
“奧古斯都,他需要我站在他的身邊!”穿著藍色西裝男人激動地對米拉說:“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呃——也許可能大概”一般人可能會置之不理或是敷衍地點點頭,但米拉卻摸著自己的下巴,嘴角流露出俏皮的笑容說:“噢,如果你非要這麼問。”
“我會說是的。”
“看起來你很喜歡他。”米拉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藍色西裝的男人露出自豪的表情:“奧古斯都振臂一呼,我們就會追隨他到天涯海角,因為一切本該就是這樣。無論是聯邦人、凱莫瑞安人還是尤摩揚人都不是革命軍的對手,我們戰無不勝!”
停留在亡者之港的這四天時間裡,奧古斯都收獲了許許多多的崇拜者,他和他代表的政黨的思想在整個城市中傳播,並逐漸紮根於各個街道社區之間。人們討論著克哈4上正發生的一切,對奧古斯都和他帶來的思想推崇備至。
在消息閉塞的亡者之港,精神如同沙漠一樣荒蕪的人們渴求著進步的思想,那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思想有多麼的崇高或是能夠理解寬泛的解放和民族這些概念,隻是因為革命聽起來時髦而且流行。
有多少人是因為真正理解奧古斯都所說的“打碎你們身上的枷鎖和鐐銬還以自由”“為公平與正義而揮劍”“革命軍是人民的軍隊”而加入革命軍的還不得而知,但他們都更理解一句更通俗易懂的話:我能讓你們吃飽飯,讓你們的孩子有機會離開這片廢墟。
“保持這個信念。”米拉表現得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孩,她在嚴肅起來時總是能令人信服:“就在你戰鬥到死時,也不要後悔。”
當第一個人開始高呼奧古斯都的名字時,人們很快就效仿了,氣氛熱烈,亡者之港人對革命的熱情如山呼海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奧古斯都就要發表一場慷慨激昂的演說或是呼籲工人們踴躍參軍時,奧古斯都隻是用一個手勢讓其他人安靜下來。
隻要有人稍作對比就能發現奧古斯都正在模仿自己的父親。或者也許是奧古斯都血液裡屬於政客的那部分基因發揮了作用,他學會了塑造一個能調動其他人情緒並使得他們團結起來的目標,但從不許諾。
“我們要再征召兩千名陸戰隊員和一千五百名水手,我的隊伍中需要可靠的戰士。無論你們是選擇加入革命軍還是留下,一切都全憑你們自主自由的意願。”奧古斯都本人也許並不是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狀態,但總的來說他對這樣的景象已經能夠應付自如。
當守在最外圍的革命軍士兵讓開一條路時,排著長隊的應征者紛紛湧向報名點。他們在報名以後就會走進報名點旁的帳篷裡接受醫生的檢查,由於革命軍使用了他們從聯邦維克托5號異蟲實驗基地順來的儀器,關於身體健康狀況甚至是隱性疾病的檢測在不到一分鐘內就有了結果。
一部分應征者很快就被“濫用精神藥物”、“精神問題”、“吸毒”甚至是過量酗酒刷了下來,另一部分人則因為疾病或是其他使得他們無法活過服役期的疾病與革命軍失之交臂。
米拉·漢隻是在帳篷裡走了一圈,醫生就給了她一張單子讓她去下一個帳篷。米拉理所當然地合格了,她可不是嬌生慣養的核心世界小姐,年僅十五歲卻已經在亡者之港的工廠裡工作超過四年。
在米拉生活的亡者之港街區中,她也從小就是孩子中最能打也最能出主意的人,許多孩子們都叫她大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