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嗎?”
安靜的車廂內,突然傳來一道聽不出情緒的問聲。
穆少淵才發現,自己打量的那張臉的主人已經睜開了雙眼。
他也沒有什麼尷尬的情緒,點頭,回答得自然:“看夠了。”
雲錦被他這意想不到的回答噎了下,又想不出這話有什麼毛病,沉默著沒有再說話。
車馬在繼續前行,她沒了繼續休息的心思,乾脆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在腦中想著成婚之後任務的事情。
沒等她想多久,穆少淵的話打斷了她飄移的思緒。
“方才在侯府,你對永寧侯夫妻,為什麼是那樣的態度?”
除了表麵敷衍的一層戲,她對永寧侯夫妻可以說是沒有半分的敬重,連偽裝都沒有。
作為“新嫁娘”,她這個態度,著實有些不合適。
“我怎麼了?”
雲錦回想了自己的行為,卻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隨意道:
“他們想讓我伏低做小,難道我還得應了他們的意思。就算他們是你的父母,也不會影響我的態度,我們又不是——”
“他們不是我的父母。”
穆少淵關注點落在她後一句上,臉色倏地冷下來,咬緊了牙齒,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四個字都帶著滿滿的恨意。
“他們不配。”
沒有血緣關係的嫡母縱容下人欺負他,有血緣關係的父親從來都不關心他的生死,他們兩人,在他的心裡,根本就不配那個位置。
永寧侯府的事情,在穆少淵成為獄史司首領離開永寧侯府後,被好事者翻出來過。
很多人對那些過往都有所了解,不過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罷了。
雲錦身為暗衛,對很多事情都需要了解,穆少淵淒慘的幼年生活,也是了解幾分的。
若是她真是心腸柔軟、從小在白馬寺長大的姑娘,見他這個模樣,再聯想到他的過往,也許都會暫時遺忘他在獄史司凶殘的模樣,同情地開口安慰兩句。
或者相反,長久浸染在孝悌禮儀中的人,自認長輩身份的人,可能會試圖教導他,父母再不是,也好歹生養過他。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永寧侯夫妻再怎麼樣,穆少淵也不能對他們不敬重。
穆少淵遇見過的人,尚且還沒有體悟到獄史司首領真實模樣的人,差不多都是以上兩者。
後麵見識或聽說過他如何折磨抓到獄史司犯人的手段後,就不會有這些表現了。
但也隻是將話壓在了心裡沒有說出口而已,看法從來都是沒有變化過的。
穆少淵還好奇雲錦會是上麵哪一種。
雲錦卻不跟隨他的念頭走,她奇怪地看了穆少淵一眼,平淡地“哦”了一聲,完全不在乎:
“不是就不是,你跟我說這些乾什麼。我隻是隨便給那對夫妻隨便找個方便說出口的稱呼,你怎麼想他們,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不久前還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人,現在疏離感就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