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褚清韻坐在掛滿紅綢的婚房裡,雙目無神,手輕撫在銅鏡上的合歡花紋,心裡一片死寂。
她的淚,在喜堂上就已經流乾了。
此刻,暈染妝容的淚痕貼在臉上,一片冰涼,竟然還涼不過她的心。
褚清韻從未想過,她以為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裡,卻給自己帶來了最沉重的打擊。
白日發生的一切痛苦得她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初始,花轎來迎她,外麵吵吵嚷嚷,她蓋著蓋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直到被帶著到喜堂,該拜堂的時候,客人的聲音才清晰地傳入耳中——柳澤爍逃婚了。
褚清韻完全不相信與自己心意早就相通的爍哥哥會逃婚,再者,若是他真的逃婚了,那之前迎她入柳府的人是誰呢?
她覺得外麵的言語皆是胡言亂語,沒有可信之處。
可那些聲音音量沒有一點收斂,一副完全不怕造謠被發現的模樣。
儐相也沒有按照婚禮流程高喊“一拜天地”,就讓她傻傻地站在原地被罵。
種種異樣之處堆積在一起,終於讓褚清韻無法再忽略。
她顧不得禮儀,掀了蓋頭,往身側一看,震驚極了——牽著紅花綢帶的另一端真的不是柳澤爍。
那人也未穿喜服,對上新娘的目光,神情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他是緊急情況下被趕鴨子上架幫忙的。
“爍哥哥呢?”
褚清韻下意識看向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柳父柳母,詢問。
“還用說嗎?定然是不願意與你成婚,逃了。”
褚清韻並不相信這人的回答。
她與爍哥哥有過白首同心的承諾,也約定過要做一輩子的恩愛眷侶,說心悅她的人是他,怎麼可能會逃婚?
但如果不是逃婚,都到了良辰吉時,爍哥哥為什麼沒有出現?
褚清韻陷入了疑惑中。
喜堂上議論紛紛,她靜靜地站著,等到吉時過去,新郎還是沒有出現後,一顆心便涼到了極致。
她從未想過,最最信任的人會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辜負自己的期待。
被丟在喜堂內,遭受賓客在暗示下不加掩飾的嘲諷與言語侮辱,柳澤爍的失約,放任了這些利箭直直地插入最柔軟的心臟處。
柳伯父柳伯母嘲諷的目光更像是一盆冰水,從頭頂直直澆下來,褚清韻全身僵硬,無法開口辯駁些什麼。
過了許久,她才接受這個現實,不願意繼續留在柳府,轉身就要回家。
即便丟了名聲,好歹父母都護著自己,褚清韻還有拋棄一切的勇氣。
但,她被攔了下來。
柳父柳母以一種賞賜的語氣對她說:
“雖然以後我兒成婚娶的隻能是丹陽郡主這般身份尊貴的人物,好歹你與阿爍青梅竹馬十載,今日也花轎迎了你進門,便也給你個良妾名分。”
褚清韻從小就不是柔軟好欺的性子,這幾年是為了府宅安寧稍稍收斂了性格,現下麵對這樣的侮辱,她絕不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