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己所處的那個太平盛世嗎?
力氣恢複了些,王泰摸向自己的腦袋,除了疼痛之外,頭上的頭發讓他大吃了一驚。什麼時候他的頭發長得如此茂密,而且頭頂似乎還有一個發髻!
王泰摸摸自己的臉龐,摸摸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
難道說,自己真的“穿越”了人生真的可以重來?
那麼,他的文慧,是不是再無相見之日?
王泰費力地從炕上坐了起來,劇烈地喘著粗氣,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坐了片刻,揭開身上的薄布,踉踉蹌蹌下了炕。
拉開房門,王泰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乾冷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外麵一片朦朧,天空的冷月清晰可見。
朦朦朧朧中,房門口的台階下,似乎有些白色的東西。王泰走了幾步,踩下去發出“葛吱”聲,原來真的是雪。
王泰慢慢向前走著,眼睛適應了院子裡的朦朧。天氣雖然寒冷,但整個人動了起來,身上的冷意,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
他想看看,這院子有多大,屋外麵到底有什麼?這到底又是在哪裡?
他更加急切地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魂穿”
夜幕低垂,天寒地凍,黑暗的大街上,縣衙典吏文世輔騎著高頭大馬,在一群手持刀槍,打著燈籠的民壯陪同下沿街而來,民壯們縮著脖子,蜷著腰,人人臉色凍得發青。
北地的寒冷,可不是鬨著玩的。
經過王府大門口的時候,看到朱門緊閉,門上掛的白綾,白燈籠裡射出的慘光,文世輔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
曾遠近聞名,豪門朱戶的王家,父子接連亡故,竟然到了門前冷落的地步。
陝西民風彪悍,加上是亂世,習武之風濃厚。王泰是鹹陽縣有名的富家公子,從小舞槍弄棒,誰知道出去上個墳,遭人偷襲,就這樣一命嗚呼。
王泰母親三年前患病而亡,父親又於半年前剛剛過世,現在連他這個王家的獨苗也不能幸免,王家到他這一代,可算是斷了根了。
文世輔下了馬,剛要上前敲門,門從裡麵打開,王二和幾個莊丁手持刀槍,從裡麵走了出來。
“文公子,你怎麼來了”
看到是文世輔,自家主人的好友,王二趕緊上前問候。
“處之明日就要下葬,我特意過來,見他最後一麵。”
文世輔搖了搖頭。他看了一眼王二,好奇地問道:“王二,你家主人明日下葬,你們幾個不好好守著他,拿著刀槍出來做甚?”
王二臉上一紅,訕訕道:“大公子吩咐了,說是盜賊多,讓我們出來轉轉……”
“流寇圍城,城中宵禁,哪有盜賊這個時候敢出來作惡”
文世輔臉色鐵青,他是縣裡的典吏,平日負責街上的治安,有沒有盜賊,他豈能不知,尤其是在這流寇圍城的當口。
“你們幾個,全都給我回去守喪,你家公子還沒有入土為安,還輪不到他王浩一個外人說話!”
王泰剛死,府裡連個照看王泰屍身的人都沒有。這王浩隻不過是王泰的堂兄,又憑什麼在這裡發號施令?
即便是要侵占田產和房屋,最起碼也要等辦完王泰的身後事再說。如此不近人情,鳩占鵲巢,豈不是讓人心寒
“我王家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說話!”
一個二十五六的清瘦男子手搖折扇,從大門裡走了出來。這寒冷天氣,他也不怕把自己扇感冒。
清瘦男子濃眉大眼,顴骨微微突出,典型的西北漢子,儒雅中帶著幾分硬朗,外形不錯,隻是人稍微單薄了一些。
清瘦男子的身後跟著幾個穿著厚厚棉襖的隨從,人人肩上大包小包,手上拿著瓷瓶、字畫、古玩等物,看樣子收獲不菲。
“文世輔,你不會以為,你這小小的鹹陽縣典吏,就可以插手我王家的家事吧”
典吏可不是典史,雖然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員,但屬於吏,不是官員,職位太低,不入流。就像文世輔,平常除了緝拿和看押犯人,民政上的大事,他可是無權過問。
“你……”
文世輔臉色通紅,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王浩說的不錯,他的確是外人一個。
這王浩說起來也是個讀書人,薄有家產,風流倜儻,但卻是眠花宿柳,經營無方,好好的家產,被他敗了個精光。
他甚至有些懷疑,對王泰下黑手的,就是王浩。原因也很簡單,王泰死了,所有的家產都歸他這個堂兄。否則,他拿什麼去揮霍
“王泰隻有我這個堂兄,他死了,家產自然歸我。難道說,你文典吏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一派胡言,不知所謂!”
文世輔鎮定下來,看了看王浩等人,冷笑了一聲。
“王浩,看你這樣子,是把王泰的田產和房屋看成自己的了。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壞事做多了,遲早會有報應!”
“少在這裡廢話!王泰平日裡對我怎樣,你心知肚明。我沒有讓王泰暴屍荒野,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王浩看著文世輔,目光陰冷,臉色鐵青,直接懟了回去。
惡奴看著旁邊默不作聲的王二等人,眼睛又瞪了起來。
“王二,還不帶人去查夜是不是不想在王家乾了?”
“你個惡奴,滾到一邊,這裡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文世輔臉色陰沉,大聲呐喊道:“王二,不要怕,趕緊帶我去看你家公子!明天收拾一下,到我府上去,我收留你!”
惡奴毫不退縮,似乎想在王浩麵前表現表現。王浩則是不動聲色,冷眼旁觀。
“王二,你可想好了,你是王家的家奴,不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惡奴厲聲嗬斥,身材高大的王二麵色通紅,惶恐不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狗日的還不快去!”
幾乎同時,惡奴和文世輔一起怒吼了起來。
王二手足無措,滿臉苦笑,眼神瞟向大門,他臉色猛然變得煞白,哆哆嗦嗦舉起了手來,指著大門口,嘴唇發抖。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