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暖日當空,映照著鹹陽城泥濘不堪的街道,亮的讓人晃眼,垃圾和垃圾堆隨處可見,伴隨著街道兩旁未消融的積雪,城中的破敗,可見一斑。
街道兩旁土黃色、毫無生氣的民居,麵黃肌瘦、愁眉苦臉的百姓,街上無處不在的蓬頭垢麵、眼神呆滯的流民,也許過不了幾天,他們中的許多人,就成了匪賊。
流寇已經撤去,城中依然肮臟破爛,民生凋敝,從百姓的身體形態上就能看出。天災人禍之下,漢民族早已疲憊不堪。
原以為自己是鹹陽四公子,城中一霸,一出門雞飛狗跳,婦女倉皇逃避,誰知出門卻是波瀾不驚,熟人也隻是微微點頭鞠躬,並沒有“凶強俠氣,謂為三橫”的霸道,反而讓他心安了幾分。
有些女子看到相貌堂堂、衣衫整潔的他,竟然秋菠相送,想要搭訕,都被麵紅耳赤的王二趕開。
王泰微微心安,看來,他並不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胡作非為之徒,並沒有激起民憤。
崇禎十年,他可不想得罪廣大的勞苦大眾。
“王泰,你父母生前都是好人,你爹更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你要收一下心,不能再像以前了!”
“王公子,你還好吧,身子骨沒事吧?你王家可就剩你一根獨苗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幾個白發老者隨意的規勸,讓王泰苦笑連連,原來自己打架鬥毆、囂張跋扈,卻是躺在父輩的福蔭下,啃著他們留下的棺材本,才可以不那麼—禮義廉。
“王二,我看你和楊震幾個,也都十八九歲了,怎麼好像都沒有成親。”
王二陪笑道“公子,你都還沒有成親,我們這些下人哪敢!等守孝期一過,公子你就趕緊成家,也給咱們王家留後。”
王泰點了點頭,眼睛向後一瞟,順勢招了招手。
“王二,剛才那綠衣女子不錯,身高腿長,模樣也不錯,是誰家女子?”
“公子,那是後街的劉寡婦,她看起來不錯,已經三十好幾了,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可是不少!”
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徐娘半老,王泰馬上閉上了嘴巴。
迎麵一群閒漢吆五喝六而來,看到是王泰,作鳥獸散而去,領頭男子驚慌的背影,似乎正是王泰的堂兄王浩。
“王二,這王浩到底是什麼來路?”
“公子,王浩和你是同一個祖父,兩家都是人丁單薄,王浩也是三代單傳。他的父母早年間出門時,遭了流寇,現在隻剩下他一個,家中已經爛包,早已經成了破落戶了。”
王泰搖了搖頭。說起來,這王浩還真是他的堂哥。
“那他就這麼膽大,我出了事,他就敢來搶東西”
王二看著自家公子,搖搖頭道:“公子,王浩以前跟著你,你和王浩又是堂兄弟。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家產就是王浩的。”
王泰苦笑一聲。看來自己的前身確實是夠混,腦子夠簡單,點也夠背。
“這麼說來,我和王浩的關係不錯呢”
“王浩以前是跟在你後麵,沒少受你的……,這是他自找的,活該!”
王二麵色尷尬,王泰卻是嗅出了不同的味道。
看來自己以前夠混蛋,對王浩確實不怎麼樣。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王二,回頭你找一下王浩,就說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隻有這麼一個所謂的親人,何況自己有錯在前。
王二驚訝地看了王泰一眼,趕緊隱藏了下來。
這位祖宗,來了一場大難,整個人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占卜吉凶,預知生死,測算姻緣,算卦!”
豔陽高照,江湖術士紛紛現身街頭,走街串巷,為撈一個衣食溫飽。
“走開,走開,不算!”
一個算卦的圍看王泰穿著整齊,立刻圍了上來,卻被王二粗暴地推開。
“王二,不要難為他們。”
王泰阻止了王二,大踏步向前而去。
隻不過為了混口飯吃,人生不易,何必讓彆人難堪。
“王公子,你有血光之災,再不修身養性,恐怕禍不遠矣。”
沒走幾步,路邊的古槐下,有人冷冷說了出來。
王泰一愣,站住腳步,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頭戴方巾的四旬清瘦男子,正坐在樹下,冷冷看著自己。
“是三原的楊學生,很有些學識,算卦很準。公子,要不咱們算算?”
王泰看了看楊先生麵前的卦攤,又看了看他腰間的長刀,點了點頭。
“王公子,我這算卦可不便宜,一兩銀子,先收卦金,然後卜卦!”
王泰點點頭,王二趕緊奉上銀子,王泰坐下,伸出手來。
楊先生仔細摸骨,火看著王泰,或低頭沉思,給王泰仔細看起相來。
“王公子,我以前給你也算過卦,怎麼今日所摸,和往日判若兩人?”
王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被乾掉,恍若新生,這楊先生所言,不過是取巧罷了。
“王公子指骨纖長,乃聰慧之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如循規蹈矩,可富貴一生……”
循規蹈矩?
王泰差點笑了出來。這可是亂世,怎麼循規蹈矩,規規矩矩做人?難道任由彆人剃頭、殺戮?
“楊先生,若是卦算完了,我就要走了。”
王泰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王公子,你這一輩子有許多災難,但都能逢凶化吉。須知君子藏器於身,善假於物,方可待時而動!”
王泰哈哈一笑,說了等於沒說。藏器於身,善假於物,這些話自己也經常說。看來,這位楊先生,在易經上,一定有一番造詣。
王二本來還想測一下自己的姻緣,但一兩銀子實在太貴,也不好意思,趕緊跟著王泰離開。
“求求你,你們不能這樣!”
信步由韁,走到南街的一段時,一間臨街的藥鋪裡麵,發出叫喊聲,不知發生了什麼。
王泰向前,沒有走幾步,一個男子被從藥鋪裡扔了出來,摔在泥地裡,哼哼唧唧,半天才爬了起來。
藥鋪門口,藥材簸箕被打翻,藥材撒了一地。周圍圍觀的百姓好幾十人,但卻沒有人敢上前。眾人隻是指著店鋪,議論紛紛。
“白公子,求求你,我家采兒還小,求求你放過她吧!”
半身泥濘、狼狽不堪的中年男子忍著痛,在鋪子麵前跪了下來,磕起頭來。
“白公子,求求你發發慈悲,放過我家采兒吧!”
藥鋪裡出來兩個精壯漢子,抱著胳膊向門口一站,猶如兩座門神,跪地求情的漢子除了磕頭,似乎沒有闖進門去的勇氣。
“閃開閃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個身穿公服的衙役分開人群進來,向著店鋪裡大聲喊了起來。
聽到外麵的聲音,一個二十多歲、瘦高的錦衣男子打開屋門,從店鋪裡出來,身後兩名惡奴隨即關上了房門,在門口守候。
“白公子,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鬨出這麼大的動靜?”
看到出來的猥瑣男子,為首的衙役不由得一愣,馬上賠上了笑臉。
“鄭捕頭,沒什麼大事,裴掌櫃的欠我賭場的錢,白紙黑字,我隻是前來收賬而已。”
白公子微笑著說道。看他和衙役說話的語氣,雙方似乎非常熟悉。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到哪兒都是這個理。”
鄭捕頭點了點頭,低聲和白公子交談了起來。
“鄭五這狗日的,和他哥哥鄭四一樣,沒有一個好東西!”
王二在後麵低聲嘟囔,卻被王泰聽了個清清楚楚。
“王二,你認識這幾個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