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放的木輪下,另外一個豎立的木輪水車和平放的木輪齒輪互咬。豎立木輪帶動垂入深井的龍骨,隨著幾個壯漢搖動平放木輪的木杠搖柄,井上立式木輪不斷轉動,帶動龍骨上下轉動,井水隨龍骨上矩型木盒上升到井麵上,隨著木製的水槽流入溝渠,源源不斷。
“公子,這是“戽鬥式水車”,本朝開元已經使用。水車通過木輪推動,主輪立於井口,井上之平輪與之咬接,主輪聯結一串戽鬥,其下部沉於井水中。人通過木杠推動平輪,平輪帶動主輪,主輪帶動戽鬥龍骨旋轉,將井水引出。”
黑臉消瘦的唐充,向一旁仔細傾聽的王泰介紹著自己幾人的傑作,有幾分傲氣。
王泰也不以為忤。年輕人,有個性,桀驁不馴,反而要可愛一些。
“唐充兄弟,你做的不錯,這幾百頃田地的井灌,就由你負責了。有任何需要,你儘管找王二,或者直接找我就是!”
唐充心跳加速,不由自主肅拜道:“多謝公子!”
如今吃飽穿暖,乾著喜歡的事情,全拜這位王公子幫忙。表麵上雖然冷淡,實則心裡虧欠對方太多。
王泰擺了擺手。所有的工匠,除了吃穿用度全包外,每月二兩銀子的工錢,更是眾人辛勤勞作的驅動力。這人吃人的年頭,可不是誰都有這麼吃飽穿暖的機會。
“公子,這井水可真甜啊!”
楊震舀起一碗水來,一飲而儘,由衷地感慨道。
“王公子,這挖了井,造了水車,又修了渠,莊稼眼看著就要越長越好。要是豐收了,你不會多收租吧?”
張四娃看著流水源源不斷地流入田地,心裡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忐忑不安。
王泰花了這麼多銀子,恐怕不會白掏錢吧?
“告訴鄉親們,把心放回肚子裡麵,還是原來的租賦,豐收了歸大家,若是歉收了,我自然會給大家夥減租。”
王泰的話,惹來王家莊佃戶們的陣陣歡呼。有了水源灌溉,隻怕田產會多出一番不止,到時候可就不愁吃飽飯了。
看到一旁麵色不豫的流民,王泰微微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
“各位兄弟,你們都不要擔心,你們做了工,就有工錢。等夏收了,就是下一料莊稼。你們好好乾,暫時的分成還是四六開,咱們各得其所!”
收成的四成!
流民們陡然覺得天空的暖陽變的炙熱,整個人渾身發起燙來。
隻是種種地而已,就能得到四成的收成,這可是有井水和河水灌溉的良田,若是挨到豐收,每個種植戶,包括家人,怕是都有吃的了。
“小人代這些苦難人,多謝公子了!”
唐充放下了所有的驕傲,深施了一禮。
荒地兩三百頃,足夠四五百流民耕種,背後養活了兩三千人,再加上五百正在募集的鄉兵,雇傭的匠工等等,這樣算起來,王泰一個人,養活了五六千人!
為富不仁者比比皆是,恩濟四方者卻是寥寥無幾,甚至難覓其人。像王泰這樣的博愛之人,當真是令人敬服。
繼佃戶們之後,所有的流民又跪了一地,磕頭碰腦,感激歡呼聲此起彼伏。
“王公子,好人長命百歲啊!”
“王公子,活菩薩呀!”
看著伏地不起,麵黃肌瘦猶如乞丐的百姓,王泰眉頭緊皺,暗暗心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隻是可憐了這些苦命人。
“楊先生呢,怎麼沒有看到他?”
王泰看了看周圍,驚奇的發現,並沒有楊先生的身影。按理說,他這個打井的大功臣,這個時候不應該缺失。
“打好前麵幾孔井以後,楊先生就拿銀子離開了。具體哪一天走的,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楊震在一旁解釋道,臉色又有些發紅。
他沉默寡言,性格內向,一向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讓他處理打井、造水車這麼大的事情,的確是有些難為他了。
“這楊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王泰搖了搖頭,心中有些遺憾,這些江湖上的奇人異士,誰能見首不見尾,這也是他們一貫的風格。
“公子,楊先生當年屢試不第,後來遊曆四方,師從徐光啟,學了不少奇技淫巧。算是一位奇人!”
唐充不知什麼時候冒得出來,上前說道。
“唐充兄弟,那你知不知道,楊先生會不會造火器?”
王泰轉過頭來,急切地問道。
徐光啟,後人口中的中西方交流第一人,不折不扣的科學大家,《農政全書》便出自其手。楊先生既然師從徐光啟,那水平自然是不言而喻。
“公子,小人和楊先生相處了月餘,所談的大都是農事匠作,至於這火器,他從未提及,想必他對火器,並沒有什麼興趣。”
唐充也是頗為遺憾。他和這位楊先生相處的不錯,二人脾氣相投,想不到楊先生不辭而彆,都沒有通知他一下。
王泰點了點頭,等這些日子忙完了,他一定要去親自見見這位楊先生,好好向他討教一下。
“唐充兄弟,你和那位劉芳姑娘,你們怎麼樣了”
王泰的話,讓唐充紅了臉,嘴裡支支吾吾。
“多蒙公子關切,我二人已經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