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崇禎十二年,大年初二,濟南城。
大戰持續了七八日,攻守雙方都是死傷慘重,濟南城牆下,屍體層層疊疊,城牆上汙血狼藉、煙熏火燎,刀砍槍刺、炮彈轟擊的凹陷,破碎的垛牆,戰鬥的痕跡無處不在。
雪花簌簌,隨著寒風飄舞,天地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城外的大小官道被雪花覆蓋,清軍大營團團繞城,除了嘩笑自若、來回馳騁的清軍遊騎,天地間一片寂寥。
黑夜籠罩原野,城外星星點點,照亮清軍大營,城頭火把熊熊,隨風烈烈,寒風刺骨,冰冷如斯。
城頭上,一個個燃燒的蜂窩煤爐子旁,守兵圍成一團,除了警戒的軍士,其他人都在烘烤取暖。
“朱兄弟,你說,咱們能守住這濟南城嗎?”
一個新兵一邊烤火,一邊問道,臉上手上都是凍傷。
“守不住也得守!”
朱兄弟不滿地瞪了一眼新兵,左手腕上還包著繃帶。
“我們兄弟千裡迢迢從陝西來援,我們兄弟都不怕韃子,你怕什麼”
新兵臉上一紅,剛想說幾句慷慨激昂的話,旁邊一個年齡大些的絡腮胡子新兵點頭開口。
“朱兄弟說的不錯!怕也沒有用。媳婦孩子都在城裡,沒有退路!”
絡腮胡新兵的話,惹起旁邊新兵們的一陣附和。
“老鄭說的是,沒有退路!”
“一家人都在城中,沒法退!”
“就是,就是,死了也不能退!”
朱兄弟點點頭,心頭放鬆了一些。
這些日子的血戰下來,每天都有數百兄弟的傷亡,圍城的清軍一次次被擊退,但守軍死傷慘重。幸好濟南城人口眾多,官府一紙公文,募兵並不難,不然僅憑秦軍,恐怕獨木難支。
周圍的新兵也是群情激昂,有了這些鬥誌昂揚的秦軍老兵壓陣,他們心裡穩當,並不懼怕城外的清軍。
朱兄弟正要說話,看到幾個人影走了過來,仔細打量,趕緊站了起來。
“大人!”
旁邊的新兵看到王泰在張元平和幾個鄉兵將領的陪同下出現,個個都是站了起來。
“見過大人!”
王泰臉蛋也是凍的通紅,手臉上都是凍傷,他衝著守兵們點了點頭,微笑著上前。
“兄弟們,大過年的卻要守城,撐得住嗎”
“撐得住!”
守兵們異口同聲,不由自主抬頭挺胸,站得筆直。
“大人,小人們跟著大人,死都不怕,大人放心就是!”
朱兄弟作為鄉兵一員,自然更是慷慨激昂。
“朱應旺,我記得你!你旁邊的叫王威,都是咱們鄉兵中的好漢!”
王泰點了點頭,對朱應旺和一眾守兵大聲說道,麵色鄭重。
“兄弟們,你們不怕死,可我這心裡痛啊!每一天,都有這麼多兄弟戰死,年輕輕送了命。彆的不說,咱們秦兵總共八千人,如今鄉兵隻剩下三千,秦軍也隻剩下了一千多,已經有快一半的兄弟,戰死在了濟南城!”
旁邊的張元平黯然點頭,王泰並沒有誇大其詞。秦兵來援,三千多將士戰死,就連守城的山東子弟,也在五千以上。
就拿原來的濟南城守兵一千二百人,到如今能剩下的,恐怕隻有三四百人。
旁邊的王國平幾人,想起戰死的鄉兵,個個都是垂下頭來。
“大人,兄弟們的血沒有白流!兄弟們殺了上萬韃子不說,還解救了濟南城三四十萬的百姓!兄弟們都是好樣的!”
朱應旺轉過頭來,手指著城外,大聲說了出來。
“大人,韃子想要攻陷濟南城,得從小人的屍體上跨過!”
另外一個鄉兵王威矮壯黝黑,也是麵色黑紅,大聲道:“大人,韃子想要攻下濟南城,得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兄弟們手裡的家夥,可不是吃素的!”
“說的好!”
王泰滿意地拍了拍王威和朱應旺的肩膀,點頭道:“韃子不過多少人,隻要咱們漢人萬眾一心,韃子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咱們砍的!”
張元平也接著王泰的話,大聲道:“王大人說的是!咱們漢人有千萬、萬萬,一人一口唾沫,也把番韃子子淹死了。兄弟們好好殺虜,濟南城一定沒事!”
實戰最能鍛煉人。城中征召的新兵,隻要有時間訓練、調教,隻要濟南城能堅持一個月,這些新兵就會變成合格的戰兵。
王泰看著戰意熊熊的守兵們,沉吟片刻,大聲道:
“王威,朱應旺,天氣冷,年也要過。你們兩個起頭,把軍歌唱起來!”
王威和朱應旺對望了一眼,朱應旺首先開口,王威跟著接上。
“風從龍,雲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裡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儘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儘胡兒方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儘碗中酒,千裡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王泰和王國平等人沿著城牆而行,一起跟著大聲唱著,歌聲高亢激昂,城牆上所有的鄉兵和會唱的士卒都是站了起來,跟著唱了起來,高昂的歌聲,在黑夜中遠遠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