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微微點了點頭,軍心可用,就不怕曆史的重演。
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忽然停住了腳步。
“文世輔這幾日,一直沒有上城頭嗎?”
“回公子,文公子天天和宋大人他們呆在一起,籌集糧草輜重,安撫城中百姓,他沒有來,想必是太忙了吧。”
王國平低聲回道,王泰微微搖了搖頭。
道不同不相為謀,看來這文世輔,果然是和自己越走越遠了。
“大年初二,老家的人肯定在熱熱鬨鬨過年,咱們卻在這千裡之外的濟南城頭喝冷風,這年過的!”
王國平搖搖頭,王泰心裡頭一顫。
曆史上,正是今天,崇禎十二年的大年初二,清軍攻克濟南城,大肆屠戮,大批平民被殺,城中的建築物大部分被焚燒或拆毀,各類屍體多達13萬具。
現在看起來,至少,清軍沒有攻破濟南城。有他和秦兵及數千守兵,清軍也不可能在今天攻破濟南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改變了曆史,他又夫複何求
城外清軍大營,清軍將領們一起看著眼前的城頭,默不作聲。
“睿親王,我願率兩白旗的勇士馬上攻城,我倒要看看,這群明狗是不是鐵打的!”
半晌,多鐸才說了出來,臉色鐵青。
這些日子以來,他旗下的精銳步甲騎甲都是陸續投入了戰鬥,損失與日俱增,讓他有如割肉一般的心疼。現在,他隻想好好廝殺一番,出出心頭的惡氣。
“豫親王,今天就算了吧。”
孔有德心驚肉跳走了出來。今天再死戰,漢軍旗恐怕人要死光了。
此番清軍入塞,漢軍旗帶了30個牛錄,僅僅濟南城下,就損失了20幾個。繼續攻城,用不了幾天,漢軍旗就是死傷殆儘了。
“豫親王,明軍士氣高漲,若是強攻,恐怕吃不了兜著走,還是算了吧。”
杜度麵色平靜,輕輕說了出來。
多鐸臉色通紅,想要發火,卻被沉默不語的多爾袞眼色阻止。
“杜度,我軍的傷亡情況如何”
良久,多爾袞才開了口。
“睿親王,我軍是損失慘重啊!”
杜度苦笑了一聲,看了一眼,耿仲明趕緊上前。
“睿親王,這幾日攻城,我漢軍旗傷亡了6300餘人,剩下能作戰的,當在七個牛錄。”
“睿親王,我兩紅旗死傷1200餘人。蒙古各旗及各部損失2400多。”
看多爾袞的眼光掃來,多鐸支吾道:“睿親王,兩白旗也是損失了1000出頭。”
多爾袞眼光看向眼前歌聲嘹亮的濟南城頭,麵色難看。
一個濟南城,損失了一萬出頭,就是和宣大軍、關寧軍接戰,也沒有這麼大的損失!
幾日來城外觀戰,多爾袞看的清楚。秦軍火器犀利,視死如歸,更兼訓練有素,軍紀森嚴,若是不能剿除,必為大清國的心腹大患。
黑夜中,幾匹駿馬奔馳而來,馬上的騎士汗流滿麵。
“睿親王,有緊急軍情傳來!”
騎士滾鞍下馬,呈上軍報。
多爾袞打開一看,不由得心頭巨震。
“……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陝西巡撫孫傳庭率秦軍十萬北上入衛京師。洪承疇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總督薊、遼軍務,孫傳庭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
“十萬秦軍!”
多爾袞的臉上,莫名地一陣潮紅。
他沉吟片刻,忽然開口。
“多鐸,你帶兩白旗的勇士攻城,你親自督戰,務必要在天亮之前攻下濟南城!”
多鐸領命正要離去,卻被杜度攔住。
“睿親王,要攻下濟南城,非得再搭上幾萬將士的性命不可。城中的秦兵,最多也就是六七千人,你難道以為,洪承疇和孫傳廷的手下,就隻有這麼一點人嗎?”
杜度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多爾袞,繼續說道:“況且,我軍南下,並沒有攜帶紅衣大炮,攻城不利不說,秦軍若是背後來襲,咱們豈不是腹背受敵”
多鐸臉上陰晴不定,片刻,他終於長歎了一口氣。
“杜度,你說的不錯。咱們是來搶人搶銀子的,沒有必要圍著濟南城不放。咱們劫掠其他地方,秦軍要是敢出來增援,野戰再滅了他不遲。”
若是野戰,他多爾袞不懼任何大明官軍,即便是洪承疇和孫傳庭的所謂十萬秦軍,他也絲毫不懼。
多爾袞抬起頭來,看了片刻城頭的惡戰,終於下了決心。
第二日一早,王泰正在和部下將領商討如何布置城防,部下慌慌張張進來,說是清軍退兵了。
王泰來到城頭上,果然,城外的清軍大營杳然不見,留下一地的狼藉,橫七豎八的漢人屍體。
清軍拔營離去,城牆上的守兵發出震天的喝彩聲,人人欣喜若狂。
“這怕是又去禍害其它地方了。”
宋學朱低沉的聲音傳來,麵上憤懣不平。
王泰心中一震,他和部下死傷無數保住了濟南城,又豈能保住兗州府、東昌府、臨清州……
千辛萬苦保住了濟南城,也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大明的百姓。
為國為民,痛擊東虜,隻不過是苦笑一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