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中秋之時,依然是酷熱難當,再加上是秋收時節,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覷。
“範大,這是那個狗日的出的報紙”
伴隨著怒吼,“砰”地一聲,精美的景德鎮青花茶盞摔的粉碎,滿地茶葉茶水,破碎的瓷片到處都是。
範府後園的葡萄架涼亭下,擺著瓜果冷飲的石幾旁,一身素衣的範良彥坐在椅子上,滿臉鐵青。而在他麵前的桌子上,則是一份小報,上麵“中原日報”四個黑體大字,赫然在目。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這些報紙在城中許多商鋪都有販賣,但卻不知道誰是罪魁禍首!”
範大小心翼翼,不敢隱瞞。範良彥以前是朝廷官員,所以他仍然以“大人”稱呼。
“吏治敗壞,官紳豪強橫行鄉裡,欺壓百姓,不特地方有司,私派橫征,民不堪命。而士紳居鄉者,多倚勢恃強,視細民為弱肉,上下相護,民無所控訴也。有歸德府鄉宦褚某,燒朱莊焚其民,達三百多名,而不受法辦,何其怪哉!又如歸德府世家範某,侵孫姓鄉宦田產三十頃,勾結官府,殺其家人數十口,奪其田產,膽大妄為,驚世駭俗,而恬然自居,真可謂奇哉怪也……”
眼光再次在報紙上的文章上停留,範良彥臉色再次變的難看
“就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嗎?”
報紙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歸德府隻有一個範家,指桑罵槐,說的不是他範良彥,還能是誰!
他已經得到消息,朝廷派酷吏高名衡巡察河南,就是要查他們這些世家望族的胡作非為。他們這些鄉宦豪強橫行鄉裡,劣跡斑斑,按照罪行,殺十次頭也不為過。現在報紙上將他們的罪行公之於眾,此事一旦傳的沸沸揚揚,傳到朝堂上、皇帝耳朵裡,他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小人們查來查去,最後發現這報紙都是由各地的衛所傳出。看來,這件事情和河南都司,有著莫大的關聯!”
範大的話,讓範良彥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他“啪”的一下把報紙拍在桌上,手腕隱隱作痛。
“果然是王泰!王泰,老子要滅了你的九族!”
範良彥氣的臉色通紅,身子哆嗦,粗話也接著脫口而出。他伸手猛然一掃,桌子上的竹盤又飛了出去,裡麵的葡萄、蘋果等水果如天女散花,飛落四處。
範家和褚家聯袂出擊,本來隻是想抓回佃戶,給衛所一個下馬威,畢竟,誰也猜不透這位都指揮使的意圖怎樣。兩家用血腥手段,殺人示威,更是打死六名衛所軍士,以至於雙方一場血拚,範褚兩家死傷了數百人,他的堂侄範豹,也被當場格殺。
最後河南巡撫李仙風出麵,此事不了了之,但卻讓範良彥感覺到,高名衡或許已經有了一些他們殺人放火的證據,而王泰更是來者不善。
衛所的報紙欺人太甚,竟然把他的所作所為公布於天下,這不是欲除之而後快嗎?
涼亭內,幾個下人臉色煞白,趕緊收拾地上的東西,家主發怒,河南恐怕又要是一片腥風血雨。
“大人,王泰發泄私憤不足為懼,怕就怕此報一旦傳入京師,到時候那些言官推波助瀾,此事可就鬨大了。”
範大低聲說道,正中範良彥的痛處。
“恐怕來不及阻擋。彰德府距離京師不過八九百裡,商賈行旅憑運河帶報紙入京,幾日即可。如今沒有辦法,隻能是出血本了。”
範良彥從盛怒中冷靜了下來,重新坐下,思慮片刻,抬起頭來。
“範大,你馬上帶10萬兩白銀進京,找到二老爺,讓他從中斡旋。”
“大人,10萬兩白銀,會不會太多了”
範大一陣心驚肉跳,不可思議地看著主人。
“救命的時候,還管多少銀子。快去準備!”
範大匆匆而去,範良彥長出了一口氣。希望憑借銀子,以及範家在朝中的人脈,可以讓自己逃過一劫。
“大人,褚家家主,還有那個河南衛指揮使褚孝忠求見。”
範大去而複返,上前低聲大人,稟報。
“什麼河南衛指揮使,不過是個在逃的囚徒而已。”
範良彥瞳孔微微收縮:“褚孝忠不是被衛所緝捕嗎,他怎麼光天化日之下,敢到我的府上來”
“褚孝忠被抄家,其在河南衛的莊田也被河南衛接管。衛所的公文說,褚孝忠除了侵占變賣軍屯,虧空軍餉,手上還有十幾條人命,糟蹋婦女數人,一旦被抓,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老夫自身難保,還管他什麼孝忠孝義!”
範良彥心裡一陣煩亂。褚孝忠的惡行,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個時候,褚孝忠來找他,難道要一起滅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