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大明匹夫
河南,王泰?
張溥微微一愣,隨即眉頭一皺。
“伯祥性格剛烈,太過書生意氣。河南巡撫王泰,不過一鹹陽匹夫,他的一番胡言亂語,不至於讓伯祥如此耿耿於懷!”
黃道周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陳子龍,也是附和起了張溥。
“河南巡撫王泰,不過是楊嗣昌和閹黨的一條惡犬而已,八麵玲瓏、長袖善舞,他的胡言亂語怎能當真懋中,你再寫書信給伯祥,讓他不要執著。”
“先生說的是,隨後我去江西一趟,再和伯祥談談。”
陳子龍無奈,隻有點了點頭。
不過,在他看來,楊廷麟在家鄉乾的不錯,樂在其中,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改變自己的主張。
他早就對王陽明“心學”的後繼傳承者中泛濫的“空談之風”大為不滿,也曾大聲疾呼“經世致用”,並與好友徐孚遠、宋徵璧一起,摘取涉及時務和國政的文章,擷英博采,編寫《皇明經世文編》,學以致用。
因此,在他看來,楊廷麟墾荒屯田,躬耕賑民,乃是善舉,乾實事,沒有必要打擾。
難道說,大家坐而論道,破口大罵,就能讓這世道好起來?
“張先生,黃先生,這位河南巡撫王泰,我怎麼聽到看到的,和你口中所說的鹹陽匹夫,大不一樣啊。”
張溥正要開始今天的主題,清脆的女聲響起。
不但是錢謙益,就連陳子龍也是一陣頭大。柳如是嫉惡如仇,心直口快,她既然開口,就沒有虎頭蛇尾、輕易罷休的道理。
“柳儒士,此話怎講?”
張溥雙目一張,目光炯炯,看向了柳如是。
今天是複社的大事,事關朝廷內閣首輔的推舉。這個柳如是,她又來攪什麼局,添什麼亂。
“各位,王泰帶領八千漢家子弟,在濟南城大殺韃子,在襄陽城滅了獻賊和曹賊,洛陽城又打的李闖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柳如是絲毫不顧旁邊錢謙益的低聲勸阻,繼續說了下去。
“王泰在河南興修水利、墾荒屯田、興盛百業,興辦教育,活民無數,百姓尊其為“活菩薩”,各地難民紛紛湧入河南之地,稱之為“世外桃源”,也不為過。”
她看著黃道周和張溥,冷冷一笑。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會是匹夫嗎?”
江南這些文士,眼裡容不得彆人的好。明明王泰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事情,怎麼到了他們這是,屁都不是,還居心叵測。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況還是閹黨餘孽!”
張溥乃是複社領袖,雄談善辯,柳如是的話讓他一句“閹黨餘孽”,在道德層麵上就讓王泰落了下風。
“閹黨禍害忠良,乾擾朝政,致使朝堂奸邪當道,民不聊生。王泰閹黨之人,所做隻不過蠱惑人心,欺上瞞下,這等奸邪之人的傳聞,不提也罷。”
張溥並非無的放矢。近年來,中原報紙不斷湧入江南,對東林和複社大有貶義,而對河南新政的王泰,卻是大為讚賞。這也讓性烈如火的張溥,憤憤不已。
東林黨人國之棟梁,複社名動天下,針砭時弊,宗經複古、經世致用,怎麼會讓在些報紙批評的一文不值這其中,一定有人作祟,說不好就是那個王泰從中挑撥,中傷複社。
“王泰閹黨餘孽,逢迎拍馬,小人得誌,此乃國家不幸,大明不幸!”
黃道周也是臉色鐵青,憤然出口。
“信口雌黃,才是國家不幸,大明不幸!”
看柳如是拍案而起,臉色通紅,陳子龍心頭一驚,頭垂的更低。
看來,這位“柳俠士”,今天要血戰到底了。
“兩位先生,我倒想問一下,皇帝鏟除了魏忠賢一黨,如今的大明
朝,還有閹黨嗎?”
大明朝還有閹黨嗎?
柳如是的話,讓堂中眾人都是一愣,各自低頭沉思。
天啟皇帝年間,大宦官魏忠賢專權,一大批朝官依附其權勢,閹黨勢力達到曆代頂峰;崇禎皇帝即位之後,魏忠賢先被免職謫去鳳陽,後被迫在路上自殺,閹黨主要成員伏法,閹黨勢力受到致命打擊。
要說現在朝中還有閹黨,實在是有些牽強。
“高起潛見死不救,致使盧象升兵敗身死,他不就是閹黨餘孽嗎?王泰依附高起潛,不就是閹黨之人嗎?連孫傳庭他都能背叛,他不是奸邪之人,又是什麼?”
黃道周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默。
“石齋先生,怪不得這報紙上說,你隻適宜當一名教書先生。有你在朝,怪不得朝政混亂。平時袖手談心性,事急一死報君王,說的就是你吧?”
柳如是從袖裡摸出一張報紙,重重摔在桌上。
“黃詹事,請你仔細看看,正麵第一頁,報紙上是怎麼說你的”
錢謙益微微一聲歎息。自從看了這中原來的報紙後,柳如是就成了這報紙的“迷妹”,書房裡一摞摞的報紙,反複樂此不疲。
陳子龍上去,拿過報紙,遞給了黃道周。
黃道周打開了報紙,翻到第一頁,看了下去。
“漢民族疲憊不堪,外有建奴,內有流寇,天災不斷,根本無法兩線作戰。為今之計,隻有時間換空間,先與建奴議和,攘外必先安內,解決流寇之患,再經勵精圖治,年之厲兵秣馬,便可徐徐收複關外。奈何黃道周等人一張利口,致使和議功虧一簣,建奴入塞,海內屍骸累累,白骨如山,山河破碎,百姓受苦,黎民遭殃……”
黃道周看著報紙,手指微微顫抖。
“……文章品行無一不為聖人,然於國事,百害而無一益。其學識淵博,獨步海內,但宜為一教書先生而已……”
“宜為一教書先生而已……”
黃道周喃喃自語,麵如死灰。
“報紙上說的不對嗎?”
柳如是麵色發白,依然毫不退讓。
“說盧象升是高起潛害死,我看就是你們這些不懂變通、自以為是的儒生所致!韃子入塞,死難的百姓何止數十萬,他們的冤魂,又找誰傾訴?”
錢謙益麵色尷尬,想拉柳如是坐下,卻被她揮袖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