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張先生,你是複社領袖,創立複社,乃是為了“興複古學,將使異日者務為有用”。但你看看,你們平日裡都做了些什麼除了罵皇帝罵大臣罵官員將領,你們什麼也沒有做!坐而論道,清談誤國,你們醒醒吧!”
屋內客氣似乎凝滯,張溥和黃道周麵麵相覷,片刻,張溥才看向麵色尷尬的錢謙益,冷冷一笑。
“虞山先生,這是你的意思嗎?”
“乾度兄,我這……”
錢謙益滿臉苦笑,他還沒有說完話,卻被柳如是直接搶了過去。
“和虞山先生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一些見解!”
柳如是看著房中寬袍大袖、衣冠楚楚的一眾名士,暗暗搖頭。以前覺得這些人是真愛國,心係黎民百姓,現在看來,他們大多數人,謀的還是個人的前程和利益。
“各位,要不咱們隔日再議?”
張溥看了看眾人,目光炯炯,坐直了身子。
“各位,在下是局外人,告辭了!”
柳如是邁步就走,很快就出了房門。
“各位,你們先談,我去看一下。”
錢謙益拱手告彆,急急追了出去。
陳子龍看著柳如是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看到房中眾人都是看著自己,張溥微微一笑,重新掌握了話語權。
“各位,今日叫各位前來,也是商議一下,朝廷內閣大臣的事情。”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張溥壓低了聲音,繼續開口。
“內閣首輔範複粹致仕,首輔之位空懸,朝廷肯定要問朝中大臣的意思。我和吳侍郎聯絡了朝堂上下,就是要推前內閣首輔周廷儒出山,此事已經運作的差不多了,想必各位已經知曉。”
吳侍郎就是吳昌時,乃是如今朝中的禮部侍郎,名門望族,也是複社領袖之一,由複社推動周廷儒上台,複社也必然受益匪淺。
房間裡的大多數人,眼睛都是亮了起來。
“周廷儒性極警敏,善揣人意,就是太聰明了些。不過,眼下怕也隻有他最合適了。”
陳子龍沉聲說了出來,他看了看旁邊癡癡呆呆的黃道周,小心翼翼。
“石齋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們自己決定好了,我照做就是。”
黃道周手裡捏著報紙,看著評價自己的文章,有些恍惚。
“各位,既然如此,咱們繼續推波助瀾,吳侍郎在北京,咱們在南京,朝堂江湖,遙相呼應,早日玉成此事!”
張溥的話,讓堂中眾人都是興奮,候方域大聲說了出來。
“乾度兄,此事恐怕已經水到渠成,咱們就靜候佳音吧!”
“朝宗兄,托你吉言,咱們共創大業!”
張溥哈哈大笑,眾人都是興奮,一起站了起來,舉杯同慶。外麵的歌妓們,流水一般的進來。
陳子龍和夏允彝出來,送走了心事重重的黃道周,二人看著波光粼粼的秦淮河,都是若有所思。
“推舉周廷儒入閣,乾度似乎高興的有些過頭。”
夏允彝幽幽說道,目光中有一絲戲謔。
“各取所得,相互利用罷了。不過,吳昌時可不是周廷儒,張乾度要是得罪了他,恐怕……”
陳子龍和張溥、吳昌時走的近些,這二人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二人相處,恐怕會矛盾從生。
張溥飛揚跋扈,鋒芒畢露,他這些年賦閒壓抑,對權力的渴望可想而知。
吳昌時城府極深,絕不會任人擺布。到時候他是選擇自己,還是選擇張溥,隻有上天知道。
“周廷儒若是貴為首輔,也絕不會任乾度玩弄於股掌之上。乾度這是在下一盤險棋啊!”
陳子龍還是為張溥的托大而擔憂。
“吳昌時還不至於如此,畢竟,隻是些權位而已。”
夏允彝還不知道張溥和周廷儒這些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反而勸起陳子龍來。
“但願如此吧,希望是愚兄杞人憂天。”
陳子龍說著,轉移了話題。
“夏兄,說起來,完淳是不是已經過了10歲了”
“陳兄,我想讓他師從於你,你不會拒絕吧?”
“我求之不得!”
陳子龍高興了起來,夏允彝的兒子夏完淳,可是江南有名的神童。
他看了看夏允彝,思慮了片刻。
“忙完這一陣,我倒是想去一個地方看看。”
“河南!”
夏允彝脫口而出,不帶任何思索。
“是呀,河南!”
陳子龍眼神幽幽,帶有幾分期待。
“我也想看看,這個《中原日報》到底是何人所為這河南,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桃源?”
二人正在說話,忽然堂內傳出眾人驚恐的叫聲。
“乾度,你怎麼了”
“乾度先生,你醒醒!”
陳子龍和夏允彝奔回堂內,隻見眾人亂成一團,張溥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臉色灰白,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