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將軍,如今糧草不濟,後路被建奴所斷,即便是解了錦州之圍,又能如何沒吃沒喝,還不是被建奴一擊即潰,於事無補。”
監軍張若麒侃侃而談,語氣急促。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指望解錦州之圍,大軍能安全退回寧遠,已經是求之不得。
“吳將軍,不要堅持了。祖總兵知道你的難處,不會怪你的!”
密雲總兵唐通,也是站出來勸道。
“吳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總不能看著,10萬大軍困死在這鬆山吧!”
監軍馬紹愉,此刻也是大聲喊了起來。
遼東巡撫邱民仰看了一眼吳三桂,嘴角微微上揚,卻是一言不發。
錦州守將祖大壽,吳三桂的舅父兼姑父,將門之後,世襲寧遠衛軍職,為寧遠望族,關外豪門。與其聯姻的吳三桂家族也是良田萬傾,豪富無出其右。
祖大壽在關外權勢滔天,祖氏滿門都獲封官職。祖大壽的兄弟祖大樂、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澤遠、祖澤沛、祖澤盛、祖澤法、祖澤潤、祖可法等,都是上自總兵、下至副將、參將、遊擊的各級軍官,分駐寧遠、大淩河、錦州諸城,軍權之盛,令人望而畏之。
祖大壽兄弟的宅第也是結構宏傑,甲於城中,重門複室,金碧輝煌,甃磚石砌,雕刻奇形,文垣粉牆,窮極華麗,而祖大壽之家,則尤為侈奢,即便是中原的巨室之家,也不及祖大壽的奢靡。
祖大壽手握重軍,家丁數千,族黨甚強,錦州是大明防禦重點,朝廷也決不會坐視錦州失陷。
不過,祖大壽作為一方前鋒將領,戰亂之餘仍有心思斂財占田,修築美宅,真是何等從容……
祖大壽在遼東聲名卓著,滿清黃太吉一直致力於招降祖大壽,甚至到了在夢中與祖大壽相見,並且想和祖大壽桃園三結義的地步。
“昔漢昭烈與關張二人,異姓也,立盟之後,始終不渝,名垂後世,至今稱焉,將軍其鑒斯而速答之……”
這是黃太吉給祖大壽的親筆信,天下無人不知。
祖大壽權勢滔天,在關外一手遮天,人人隻知有祖大壽,而不知大明天子和朝廷,更不用說他這個空有其名的
遼東巡撫了。
不過,一想到祖家在黃太吉麾下效力的那些子侄,邱民仰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祖澤潤,祖大壽從子,崇禎四年降後金,隸漢軍正黃旗,授三等子,任兵部右參政。
祖澤遠,祖大壽從侄。崇禎四年降後金。其父祖大權為後金衝鋒陷陣戰死,以世襲牛錄章京職,擢禮部參政。
祖可法,祖大壽養子。崇禎四年在大淩河之戰中,作為人質被扣留在清軍大營。次年五月,從征歸化城,授爵一等男,任都察院承政。崇禎十一年七月,改任都察院右參政。
至於其他或明或暗與清軍藕斷絲連的祖家人,就不得而知了。
崇禎十一年,祖大壽曾三次被朝廷征調,皆不應征,坐視清軍燒殺搶掠。鬆錦之戰前期,祖大壽坐視茶葉山,蔡家樓,壯鎮台等據點淪陷,沒有出一兵一卒救援。可見其囂張。
也不知道,祖大壽和吳氏鎮守關外,對大明王朝是福是禍?
邱民仰一言不發,張鬥目光迷離,洪承疇看了看麵色各異眾人,最終開口。
“長伯,國事為重,還是先突圍,再作打算。”
“末將遵命。”
吳三桂見事不可為,搖頭歎息,輕輕點了點頭。
祖大壽既是吳三桂舅舅,又是吳三桂的姑父。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娶了祖大壽的妹妹,後來祖大壽又娶了吳三桂的姑姑,雙方是親上加親。因此退兵對於吳三桂兩說,確實是比較艱難。
“諸位,既然大家決定撤軍,大軍就跟在王泰軍之後,一舉打破建奴圈套,回到塔山以西。大家覺得如何?”
既然決定了退兵突圍,洪承疇反而心安了下來。
退兵是眾將臣共同決定,又有朝廷監軍共同為證,他洪承疇隻不過是博采眾議而已。即便朝廷秋後算賬,和他也應該沒有什麼關聯。
“洪大人,按照我大明官軍軍中慣例,突圍和撤軍之時,大軍要分為左右二翼,以免被建奴一舉擊破。還請洪大人斟酌。”
張若麒拱手行禮,賣弄博學,當即就否決了洪承疇的提議。
洪承疇輕輕一笑,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堂中眾將。
“諸位將軍,正如張大人所說,我軍分為兩部,左路為王樸,馬科,唐通三鎮;右路為吳三桂,白廣恩,王廷臣三鎮。本督和丘大人、曹變蛟固守鬆山。六鎮大軍突圍之後,和河南衛軍一起,再和本督手下精銳內外夾擊,擊破建奴包圍,回到塔山以西。”
鬆山城到杏山一路多係平地,即便是到寧遠也無太大的險要可供伏擊。如果能內外夾擊,打破清軍突圍,也許能伺機反擊。
洪承疇走到大桌旁,指著桌上的沙盤,布置了起來。
“左路王樸,馬科,唐通三鎮;從尖山入杏山,此處有河南軍兩衛把守接應,成功的可能性較大。”
王樸,馬科和唐通三人一起上前領命。
“右路吳三桂,白廣恩,王廷臣三鎮,沿鬆杏大道奔長嶺山,再到塔山,如有可能,和王泰部一起占領長嶺山,接應大軍從鬆山撤出。”
吳三桂鬱鬱寡歡,眾將也是心思各異,都是抱拳領命。
“吳三桂,曹變蛟,立即派人前去,打探王泰部的消息。如果長嶺山沒有丟失,速速回來稟報!”
眾將官退去,洪承疇微微搖頭,輕聲歎了口氣。
援錦大軍,死傷慘重,無功而返,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向天子和朝廷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