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召……集人馬,立……刻去城頭!”
朱聿鏌鎮定了下來,大聲呐喊了起來。
南陽城頭,火把熊熊,照的城外有如白晝。
城頭上,檑木滾石堆積,金汁熱氣騰騰,火炮轟鳴,火銃聲不斷,羽箭如蝗,城牆上的官軍正在拚命向城外開火,城外的闖軍玩命攻城。
猛如虎上了城頭,向城外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星星點點,漫山遍野,密密麻麻,一片旗幟的海洋,無數攢動的人頭,彌漫了原野,一望無垠。
“闖”字,“革”字,“馬”字大旗迎風招展,一隊隊的精騎如林,馬上騎士龍精虎猛,持槍執刀,戾氣滿身。裹著各色頭巾的流寇們列陣而待,更有無數火炮環列,炮手們手忙腳亂,正在準備炮擊。
無數抬著雲梯、衣衫襤褸的流寇,正在嗷嗷叫著,通過結冰的護城河,很多流寇已經搭起了數不勝數的雲梯,向著城頭上蜂擁攻去。
“猛將軍,流寇勢大,恐怕有十餘萬之眾!”
部下上來,滿臉的驚惶。
“慌什麼,讓兄弟們頂住了!”
猛如虎大聲怒喝,親自上了城頭指揮。
看這樣子,還是流寇的老戰術,首先是饑民蜂擁攻城,然後才是步卒和馬軍,至於那些精騎和老營悍賊,則是穩坐釣魚台,靜觀其變。
不過這一次,除非有援兵前來,否則南陽城怕是難逃一劫。
南陽知縣姚運熙上來城牆,看著城外無窮無儘的流寇,臉色煞白,輕輕歎息了一聲。
光靠城中的幾千官軍,恐怕不是城外流寇的對手。看來,凶多吉少,恐怕是要葬身在此了。
這個時候,要是南陽衛還在駐地,那就好了!
“去給
我弄一套甲胄來!”
姚運熙撿起地上的一柄長槍,向一旁的衙役吩咐了起來。
流寇人多勢眾,炮灰太多,他們源源不斷向前,搭起雲梯,爬上城頭血戰,一波又是一波。
一輪一輪的攻勢不減,城外的屍體橫七豎八,城牆下更是層層疊疊。南陽守軍猛如虎部和副總兵劉光祚部據城而守,死戰不退。直到次日淩晨,黎明來到,朝陽升起,城牆依然堅挺。
城頭上,呼呼大睡、鏖戰了一夜的猛如虎,被震天的廝殺聲驚醒了過來,原來流寇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城。
血戰連連,無休無止,直到了夕陽西下,城頭的檑木滾石已經告罄,炮彈和羽箭也是所剩無幾,隨著流寇火器轟鳴,城頭上的守兵越來越少,最後連民壯也所剩無幾。
猛如虎渾身是血,不知格殺了多少流寇。湧上城頭的流寇密密麻麻,他清楚地看見,副總兵劉光祚被一群流寇刀砍槍刺,血肉橫飛,再也沒有站起來。
他也眼瞅著,參議艾毓初被一個流寇一刀砍下,血流滿麵,跟著流寇狠狠一腳,把艾毓初踢下了城頭。
無數流寇從艾毓初的身上踩過,艾毓初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沒有了生息。
而身披甲胄的知縣姚運熙,一介文弱書生,揮刀奮力殺賊。他身中數刀,血戰不退,最後撲向一個流寇,咬著流寇的脖子,二人一起,滾落在地。流寇們瘋狂砍刺,姚運熙很快血肉模糊,成了一灘肉泥。
幾柄紅纓槍惡狠狠刺來,猶如毒蛇一般。猛如虎身中數槍,頭上挨了一刀,血流滿麵,口鼻都是流出血來。
流寇抽出長槍,猛如虎靠著城牆,屹立不倒,雙眼圓睜,卻是已經咽氣。
城門被打開,無數的流寇嗷嗷叫著,向內城攻去,他們攻擊的目標,唐王府首當其衝。
“闖王,請!”
“馬兄弟,你請!各位兄弟請!”
諸位將領互相謙讓,笑容滿麵,分享著來之不易的勝利成果。
數千精騎簇擁著李自成、馬回回等一夥流寇將領,誌得意滿,迤邐進了南陽城。
時隔一年之久,李自成部和革左五營彙兵一處,終於又開始攻城略地,東山再起了。
“流寇進城了嗎?”
唐王府,麒麟殿中,唐王朱聿鏌穿戴好了冠冕,他麵色平靜,向一旁的衛士問道。
“大王,流寇已經進城了!”
衛士臉色煞白,在一旁顫聲說道。
“拿了銀子,去逃命吧。”
朱聿鏌擺擺手,衛士和府裡的屬官、婢女,仆人們紛紛散去,偌大的麒麟殿中,隻剩下朱聿鏌一人。
“高皇帝,救救你的不肖子孫吧!”
朱聿鏌在高祖朱元璋的畫像前跪拜完,滿眼是淚。他站起身來,拿起旁邊壁柱上的燈盞,扔向了層層疊疊的帳幔。
大殿火光衝天而起,濃煙滾滾,很快整個宮殿,儘是被濃濃的烈焰籠罩。
崇禎十五年正月二十,李自成攻破南陽府城,駐守總兵猛如虎據城而守,殺敵數千,彈儘援絕,城被攻破,猛如虎與參議艾毓初、知縣姚運熙俱死。副總兵劉光祚共守,城陷,亦死之。
唐王朱聿鏌自焚而亡,唐王府燒為一片灰燼,朝野震動,崇禎帝盛怒之下,令五省總理王泰克日進兵,剿滅李自成部。一時間,中原風雲激蕩,新一輪的角逐,大幕徐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