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寶寶看師傅臉色蒼白,身體虛弱,但並沒有自己憂心的那麼壞,懸了一夜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那個背師傅上山的年輕小夥叫什麼來著?第一次見到師傅現世的坐騎……前世師傅最愛騎的那匹馬叫,哦,想起來了,叫亮亮!
範寶寶以前見到亮亮,都會親切地摸摸它的背,順順它的毛,眼下不好去摸這人形亮亮的腦袋,便隻能對他說道,“亮亮啊,真是辛苦你了。”
這位名叫“寶寶”的老者,秦星亮也是第一次見,沒想到對方這般親熱。
他向來是彆人對自己三分好,自己便要對彆人七分好,這老先生看起來著實麵善,他熱情地回應道,“一點都不辛苦,寶寶,你若走不動,坐在這等我,我放下蒙雨就來背你。”
師傅的專屬坐騎何等尊貴,哪是他敢想的?
範寶寶連忙擺手,“亮亮乖,亮亮有心了,你背師傅走前邊,我跟在後麵就行了。”
……
眼看著三人朝五樓的蘭室去了,孟先生爬另一個入口走去。
他先是慢慢地從一樓走到二樓,嚴肅詢問自己出去玩之前安排給大夥的工作的完成情況,最後抓出五個偷懶份子,扣除當天兩頓茶點,以示警戒。
之後便一溜煙跑到自己四樓的辦公室,他這一趟出去,一路萌生了不少想法,非常富有創作激情,他要寫的內容是,一未婚中年男子與一未婚老年男子同遊暮城的新奇體驗,至於文體嘛,寫成詩歌、小說、戲劇都不合適,散文最好。
寫完之後呢,他要給《暮城煙雨》月刊投稿,隻是不知道編輯審稿嚴不嚴,也吃不準他們喜歡什麼樣的文筆……實在過不了稿的話,他就跟阿秦說,他這當叔叔的想上篇稿子,難道幕後大老板阿秦會不給他麵子?
若實在不給,還有蘭室主可以糾纏的嘛,阿秦不聽他的話,難道還敢不聽蘭室主的話?等他創作出這篇史無前例的、驚天地泣鬼神的二翁同遊稿,他一定會想儘辦法讓它發表在暮城唯一的月刊上。
於是,孟先生坐在窗邊,時而托腮思憶,時而奮筆疾書,沉浸在一種名叫“創作”的獨特氛圍中。
……
秦星亮把蒙雨放在藍玉平時坐的那把室主專座上,看跟上來的範寶寶站在一旁,正想著要不要扶他上六樓,便聽蒙雨用一種非常溫柔的語氣對他說道,“寶寶,你不想回六樓的話,就在蘭室裡呆著,樓下也可隨意走動。”
外出遊玩了幾天的範寶寶想了一夜,被困了想出來,出來了想回去,普天之下,唯有禁室,最能令他安然自在,師傅最懂他了。
如此這般想著,範寶寶又要在師傅麵前跪下,蒙雨趕緊站起來扶住他,不許他跪,“跪拜禮幾十年前不是已經明令禁止了嗎?寶寶你怎麼還……”
“師傅,你的記憶回來了?”
範寶寶激動不已,“我欲行這跪拜之禮,一是看到師傅高興,二是想通過這個方法來辨彆師傅是否拿回了記憶,前世師傅最不喜歡人行跪拜禮。”
“前世記憶,都拿回來了。寶寶,回六樓看書去吧!”蒙雨溫柔地說道。
範寶寶邁著他那個年紀難得有歡快的步子跑上了六樓。
秦星亮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我錯過了什麼?”
蒙雨入主蘭室的那天傍晚,他來接她下班,看她哭倒在六樓禁室,非要他滅了那盞名叫“藍玉前世記憶”的燈,當時她悲痛欲絕,他不敢不照做。
最後燈沒滅成,她連馬都騎不了,他隻能一路把她背回去,好不容易把她背到家,他隻覺整個人都散架了。
等她哭著睡著之後,他就回家去了。之後的幾天,她連山房也不去了,他每天都抽空上山來看她,給她端茶倒水,做飯打掃,就差伺候她洗漱了。
這蒙雨要麼躺在床上休息,要麼坐在桌子前吃東西,要麼站在山坡上想事情,時而搖頭輕笑,時而嚎啕大哭,瘋瘋癲癲的,可嚇人了。他除了伺候,什麼都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
等到有人送來茶水,蒙雨招呼他坐到對麵的椅子上。
“阿秦,我們今天來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