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苦楝樹》(下)_愛的極短篇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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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故事《苦楝樹》(下)(2 / 2)

她要結婚了?

請柬上是寫著他的名字,但不是在新郎的那一欄。

他懶得去記新郎的名字,管他是曲荊風還是陳藍玉,反正不是他。

她結婚為什麼要請他?

示威?不至於。

讓他對她死心?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過要對她死纏爛打。

大概,隻是出於對他的尊重,覺得這件事應該讓他知道吧。

婚禮日期是他拿到請柬的後一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怎麼躺到床上的,腦袋轟隆,胸口發悶,渾身無力,隻有疼痛是劇烈的。

他夢見她穿著白色婚紗,紗幔幾近垂地,在教堂舉行時下流行的西式婚禮。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清晰的隻有她的臉,她的眉眼。

她在笑,笑得很開心,她自己選的夫婿,能不開心嗎?

(二十一)

她辦的是中式婚禮,婚禮在她家舉行。雖然沒有明說,但賓客都知道男方算上門女婿。

他由引宴人安排了座位,目光穿越人群看向她。

她極有可能在找他,找到他之後就一直盯著他看,不然難以解釋,為什麼他看她的一瞬間,她便對他報以溫柔一笑。

就好像,她嫁給他似的。就好像,他是她的新郎。

他也對她微笑,笑裡有他對她的祝福。她幸福就好,不一定非得嫁給他。

之後他看著她拜堂,禮畢,敬酒,直至——入洞房。

他低頭吃了點東西,沒想到她的婚宴這麼難吃,一點味道都沒有,或者,什麼食物都是一個味道。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來找他,他什麼都沒問,跟著管事走。

這府裡找他的,要麼是羅小姐,要麼是羅小姐的爹羅帥。

他站在她的閨房門口。

“愣著乾什麼,快進來啊。”她坐在裝飾一新的婚床前衝他招手。

他心裡想著,這不太好吧?一隻腳已經跨過門檻,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坐在她身側。

她笑著問他,“看我結婚,難受了吧?”

他這才看清她穿紅服、畫婚妝的樣子。

她又逗他,“說你愛我,我就逃婚,跟你走。”

他靜靜地看著她,緊抿著雙唇不說話。他怕有些短句衝出他的嘴,比如,我愛你,跟我走。

她大概看不得他受苦的樣子,“你彆這樣,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假結婚。”

假的?

他知道這種事情她乾得出來,她也有能力脅迫她爹。

換他是她爹,有這個一樣如花似玉,又很會撒嬌的女兒,她隻要在他臉上“啵啵”幾下,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的、搶劫民男這等大事,她乾什麼他都會同意,何況隻是結個婚而已。

他問,“為什麼要假結婚?”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她伸出雙手拉住他的,“我心裡從來都隻有你一人。”

她說著情不自禁地抬頭去吻他。

直到管家領人端了飯菜進來,她才放開他。

她拉他坐到桌前,她忙了大半天,也餓了。

他們一起吃婚宴。

沒想到她家的婚宴這麼好吃,菜品是這樣的精致,魚蝦是這樣的鮮美……

誰說不是呢?她家請得起漓城最好的廚子,用得起漓城最好的食材。

吃過飯,他們又坐著喝了一陣蓋碗茶,說了好多話。

兩天之後,他就要離開了。

她說,“我不方便送你,到了那邊,給我來信。”

(二十二)

七月裡,他一路輾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八月初,他以第三名的綜合成績考上了夢想中的學校。

他有了收信地址,第一時間給她寫信,她的回信很快寄來。她說她一切平安,目前已經著手畢業論文。

他的學製是兩年半。期間他們一直保持通信,說的不過是學習和生活中的一些瑣事。他知道她畢業了,從事翻譯工作。

他有寒暑假,但不回漓城。一是沒有充足的旅費,二是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在戰火間奔走。他始終忙於課業主生計。

軍校畢業的前半年,因為學校安排的演練,他有一次途經漓城的機會。

他算了算時間,他趕到她家去見她,兩人最多能呆一刻鐘。

就算隻看她也一眼值得。

他在做見麵決定時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她說,你在火車站等我。

他都不用問,他看得出來,她在站台上等了很久。

她脫了學生的稚氣,眉眼和身段,都有了少婦的感覺?她不是假結婚嗎?假戲真做?還是那男的欺負她了?

她欺負那男的可以,那男的欺負她不行。如是後者,他一定要為她出了這口惡氣。

從他出站,她就一直盯著他看,還是那樣肆無忌憚啊!

他變帥了嗎?

“第一次見你穿軍裝,袁柛,你說你,怎麼這麼好看呢!”

她說著,雙臂環住他的左手,很親昵地靠在他的肩臂上,“走,到車上說話吧。”

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圈他的手……唉,她為什麼不親他呢?

大概是因為,她還沒離婚,漓城又這麼小,在外麵還是要注意些影響。

到了車上,一個仆婦打扮的人手裡抱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見她上車,喊了一聲“毛毛”,便向她撲來。

毛毛?媽媽?

她有孩子了!

那孩子眼瞅著不到兩歲,一眼看過去,倒是跟她有幾分相像。

他多嘴問一句,“你生的?”

她又鄙視他了,“不是我生的,難不成是你生的?”

(二十三)

一想到她跟那個長相幾乎沒有辨識度的上門夫婿生了孩子,他心裡就堵得慌。

他可生氣了。這兩年,好幾個同學的妹妹想跟他交往,家世容貌都不錯,他為她守身如玉,她倒好,跟假丈夫生孩子了!

偏偏那孩子還是個自來熟,一直衝他舉著肉肉的小巴掌,意思是,要他抱抱?

抱就抱吧,再怎麼堵心,那也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他能不喜歡嗎?

那孩子不老實。

鑽到他懷裡以後,雙腳在他腿上使勁地蹬著,雙手也沒閒著,抓他手,薅他臉……果然是她兒子。

他們呆了大約一個小時,期間孩子太鬨,感覺都沒能好好說話。

火車鳴笛。

他要走了。

她遞給他一隻大包裹,裡麵裝著吃穿用度,又把他送到進站口,他走到她即將看不見他的地方,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一直目送他。

他不得不轉身離開。

他一走就是四年。

期間他有信來,因為他的地址不固定,工種也發生了變化,沒法接收她的信件。

他一路向北,為了理想和信仰,過著驚心動魄的生活。

四年後,他終於等到一個回漓城看她的機會。

那是一個周末,他先去帥府找她,管家說她去了江邊,不用他請求,主動安排車送他過去。

她事先接了電話,走到路口等他,把他迎下車來,兩人一同往小樓走,一邊走一邊轉頭打量對方。

她先開口說話,“袁柛,你穿中山裝的樣子好英俊,無人可比的那種。”

這話他沒法反駁,他穿這身衣服時,特意找了一麵全身鏡,還真的——挺不錯。

她看著,又成熟了些。

她穿略收腰身的高領長旗袍,整個人看起來清瘦窈窕,像個教書先生。

他問起她現在的職業,聽聞她在男校授課,心想不知又要迷倒多少情竇初開少年或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唉,他乾嘛老想這些。

(二十四)

一進門,便有個小男孩朝他們跑過來。

她把孩子抱起來,轉手就遞給了他,“你來抱。”

那孩子一張又軟又嫩又濕的嘴,對著他的脖子就是一通亂啃,又癢又酥又舒服。果真是,母子倆如出一轍的作派。

等她上樓為他準備茶水和點心,他輕聲問那孩子,“你爸爸呢?”

“沒有爸爸。”嬌脆的童聲落在耳側。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把孩子高高地舉起,仔細看孩子的臉。

四五歲的孩子,五官慢慢長開了。

他又驚又喜,抱著孩子上樓,逮著她就問,“我的?”

她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看他。

所以這一切,都是她的計謀。

先是用安全期騙過他,知道計謀得逞,立刻實施下一步計劃,結婚是假,名正言順地生下孩子是真。

這次見麵,她已經離婚了。

這麼世俗的橋段,這般拙劣的計策……他看不出來,是因為他根本想不到她會這樣做。

她有什麼理由這樣做呢?

千方百計地,要一個他的孩子。千方百計地,為他生一個孩子。

她就那麼愛他嗎?

她對孩子說,“續兒,他就是爸爸呀!”

她的語氣好溫柔,她從來沒有這樣溫柔地對待過他。

續兒繼續纏他,小嘴在他的臉上親親,哼哼,時不時喚一聲“爸爸”,他隻覺心都要融化了。

一個意想不到的孩子,一個美不勝收的孩子,一個妙不可言的孩子。

他左手托著他的小屁股,右手輕輕撫著他的背,他第一天當父親,幸福又緊張,自然又生疏。

他柔聲對他表白,“小續,記住爸爸的聲音,記住爸爸的味道,記住爸爸永遠愛你。”

一個屬於相聚的下午,一家人團聚。

那天夜裡,他們第二次在一起。

因為中間隔了六年的漫長相思,他們更加熟稔,熱情,纏綿。他們的身體,從未屬於彆人。他們忠於自己,忠於彼此。

第二天一早,他就得走。

他不讓她和孩子送。他們站在花樹下告彆。

他對她說,“我們結婚吧,你等我回來。”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他走出去一小段,臨上綠漆汽車之前,突然轉過身對她說,“羅綺,我愛你。”

她的聲量比他大多了,“袁柛,我更愛你!”

(二十五)

之後,羅綺徹底失去袁柛的消息。

他不再有信來。她雖然有不好的預感,卻又心存僥幸,他大概去執行一些秘密任務了吧?

直到兩年之後,有人給她寄了一隻包裹。

信上簡短地說明了他的死訊。

他死於一場暗殺,一槍斃命,倒是沒受什麼苦。

他已經走了很久,他的生命結束在上次見麵兩個月之後。

他的遺物很少,就三張她與他的照片,還有這些年她寫給他的信。他這個人不愛寫日記,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她從來都是一眼看穿他,不是因為她有多聰明,而是他這個人簡單。

他那麼愛她,卻總是彆彆扭扭的,從不肯說出口。

因為漓城已經沒有羅綺要等的人,1934年秋天,29歲的羅綺帶著7歲的兒子,踏上了異國求學的旅程。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他的痕跡了。

認識他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忘記他。

但她不會。

袁柛,生於1904年4月22日,逝於1932年6月8日。

他是一個有誌青年。

他是她至死不渝的戀人,他是她孩子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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