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皂隸齊聲吼道。
任典史鐵青著臉,說道:“你想說明什麼?是不是想說,有壓迫就有反抗。隻要找個借口,隨心所欲,就可以聚眾生事乃至造反嗎?”
“你知不知道,律法是乾嘛用的?律法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限製你們這種時時控製不住自己野心的人。若是所有人都如你這般,動輒武力相抗,這天下豈不是永遠都處於亂世之中?談什麼治理,談什麼民生,談什麼天下太平?”
甄鑫不由的怔住。
所以,反抗就是原罪嗎?
所以,製定律法的人,他們真正在意的,是如何讓百姓乖乖地聽話,如何讓百姓老老實實地苟活。
牧民,牧民,百姓若不如羊一般的可欺可淩,又如何去牧?
可是這樣的國民,一旦遭遇外敵,又如何能激起雄心與鬥誌,去抗去爭?
“所以,這就是大宋一戰即潰的根本原因嗎?”甄鑫喃喃地說道。
“你說什麼?”任典史皺著眉頭問道。
“律法,應當是保護弱者的武器,給弱者一絲繼續生存的希望。而不是成為掌權者欺淩與壓迫彆人的工具!”
“現在是在審案,沒人有興趣跟你討論律法是不是阿尊事貴的問題。”任典史譏笑道:“等你能逃過此劫,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了,有能力為國朝重訂律法,再來琢磨這個問題吧!”
“啪!”公案之上,驚堂木脆響。
應錄判清咳一聲,朗聲宣判:“瓊州臨高縣甄鑫,來廣州接手天海閣的經營。在南海縣捕頭林三更試圖進入天海查案時,以武力相拒,並縱容護衛,肆意傷害南海縣衙役。致林三更失血過多而死。以上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判天海閣甄鑫,斬!”
“斬?他在說什麼,又判斬了嗎?”
“不可能啊,是我耳朵聽錯了?”
“人又不是甄鑫殺的,為什麼要把他給斬了?”
應錄判話音剛落,周邊便是一陣嘈雜的驚呼聲。
“怎麼會錯,斬就斬了,剛不也斬了一個嗎?”
“就是,我覺得堂上這位大人,剛正不阿,肯定不會出錯的。”
“連都個蒙古老爺的通譯都斬了,一個掌櫃的斬了又算得了什麼?”
孫掌櫃臉色慘白,眼裡泛出絕望的灰光。
不僅僅是因為斬了甄公子,而是覺得自己,太失敗了!
為這幾個案子,他傾心傾力準備,也預想過許多的結局。可是這判決,比他能想到的所有結局都更加的糟糕。
各種紛亂的思緒,如決堤之水衝入孫掌櫃腦中,讓他心旌搖蕩,不能自已。
甄公子還有救嗎?怎麼救?讓人給鬆山王子送信,來得及嗎?
自己剛剛成為天海閣二掌櫃,大掌櫃就倒了,靠自己怎麼撐得起天海閣?
王爺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對自己非常失望吧!
高寧郡主,會不會殺了自己?
甄鑫腦袋如被一坨如山般的牛糞轟然砸中,**與精神受到了雙重傷害。整個人感覺就被埋入那堆牛糞之中,惡心卻無從掙紮。
他總算大概明白了這些人的套路:先用幾個小案子,完成審案官剛正不阿的清官人設,而後給自己毀滅性的一擊。讓人心中即使有些質疑,也會被之前的人設消融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