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與廣東的交界處,離岸五十餘裡處,有座海島,名為南澳。
當年,故宋三末帝的兩後兩位,帝昺與帝昰與保護其逃離福州的張世傑部,本想入駐泉州,卻為蒲壽庚所阻,隻好繼續南下,路經南澳島,在此駐留。
於是,南澳島便給後世留下了許多神奇的傳說。
比如當年這支大宋的最後一支正規軍,曾在島上海灘挖了三口井,名為龍井、虎井和馬槽井。
據說,這三口在海灘上的井,即使被海水淹後,依然能淘去海沙,湧出甘甜的淡水,很是神奇。
無論如何,這也是皇帝留下的足跡。也讓此島在當地人眼中,多了一層可供炫耀的資本。
可是,大宋亡於異族,一個逃亡的幼帝留下的這些痕跡,到底能有什麼意義?
誰知道!
世人總喜歡以祖上曾經如何,來體現自己的底蘊與驕傲。卻不知道再輝煌的過去,都有著一段令人難以啟齒的難堪。
諸如強漢,諸如盛唐。
更何況是在世人眼中,懦弱至極的故宋。
然而,就是這樣懦弱的故宋,在滅亡之後十餘年的時間裡,依然有著無數的勇士,為了故國而不惜拋灑熱血,不斷地對一統天下的元軍,發起如同以卵擊石般的反抗。
可惜,這種反抗,大多隻是集中於東南的福建、廣東與江西。
也許,這才是先人的足跡,對於後人最大的激勵與意義所在。
至元十七年,漳州陳吊眼率佘民起兵抗元。有邵武高日新、福州林天成、南劍州丘細春群起響應。
至元二十年,福建政和黃華再次起兵,有浙東吳提刑等人率部響應。
同年,鹽販陳良臣在廣東香山、惠州起兵。次年,歐南喜在東莞,黎德在海州起兵反元。
而崖山戰敗後的十餘年中,最大的一支反抗力量,則來自福建汀州的鐘明亮。
至元二十四年,佘民鐘明亮起兵,迅速聚集十萬義軍,狂掃福建、江西、廣東三省邊界之地。在其影響之下,廣東董賢舉、江西丘元、漳州陳機察、泉州陳七師、興化朱三十五等,紛紛起兵呼應。
數年之間,東南幾乎糜爛。
又有漳州江羅、婺州葉萬五、廣東湖南瑤民,相繼起兵。
然而,大宋終究已經故去,民眾雖然還在抗爭,皇室卻早已斷了脊梁骨。
杭州趙氏隨著幼帝與太皇太後北遷,全都成為忽必烈鞭下乖巧的綿羊。泉州趙氏,被蒲家屠戳殆儘。唯有福州趙氏,尚有幸存,卻紛紛改名換姓,避入人間,再不敢露出臉麵。
於是,無人可持牛耳。
起兵者越多,形勢卻愈加艱難。
到去年底時,十幾路義兵被元軍分而擊之,各自潰敗。今年年初,數次投降又屢屢起兵的鐘明亮,終於還是病故於贛州。
餘眾,鳥獸而散。
其中一支數百殘兵,泛海而至南澳島,落草自稱海賊。
對於任何一支反抗政府的武裝來說,最大的問題其實就是如何生存。
不能合理合法收稅的軍隊,想要維持巨大的開銷,無非是兩條路。一是殺官搶劫府庫,二是殺富劫其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