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黑夜人的視力當然不同,範成明不明白,“任誰晚上也不及白日目力。”
段曉棠挺直的脊背被刀鋒所攝,不得不彎下去,“看不見和看不見差彆大了,人在黑夜中視力有所下降,但有的人隻是視力減弱,但有的人是真的瞎了,這種叫夜盲症。”
段曉棠到長安後常和本地人接觸之後,才發現他們晚上的視力有多糟糕,普通家庭的比例大概能占到三分之一。
這還是在富裕的長安,換到地方上情況更不容樂觀。
“況且我在暗他們在明,剛才那種情況,一丈之外河間王能看見,換個尋常軍士來,根本發現不了好嗎。”
和河間王本身的視力有關,但更關鍵的是他常年征戰培養出的戰場嗅覺。
莊旭發揮一個合格狗腿子的基本素養,“那是王爺武藝高強。”
“和武藝有什麼關係,”段曉棠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們是覺得夜間視力和武藝高低有關?”
莊旭回道“勤練武力自然能錘煉目力,你亦是習武之人,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段曉棠想通其中關聯,大吳尚武之風濃厚,在尋常人看來,武藝越高夜間視力越好,自然是有因果關係的。
刀鋒在上,跪的久了膝蓋疼,反正跑不掉,段曉棠索性收腿盤坐在地。人頓時矮了一截,執刀的親衛沒有繼續往下壓。
雙手抱胸,“當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公子晚上視力不差,難道也是因為武藝高強?”
莊旭無言以對,“這……”
段曉棠“自古窮文富武,能支撐子弟習武的家境都不差。人食五穀但不能隻食五穀。對平民百姓子弟而言,能吃飽已是幸事,不能奢求更多。”
吳嶺揣摩一番,“差彆在飲食?”
段曉棠點點頭,“沒錯。”
莊旭追問,“那該吃什麼?”
生死在人手,段曉棠也不賣關子,胡蘿卜的原生種子大概還在西域某地沒有傳進來。
隻能從其他地方著手,“菠菜、肉魚蛋奶太貴,莧菜便宜,正逢上市的季節五文錢就能買一筐,可這菜量小,支持不了大規模采購。”
“唯一能打主意的是各類動物肝臟,雞鴨鵝豬牛羊,下水不值錢,很多酒樓直接混在肉裡一起賣。長安城幾百家酒樓食肆,如果以比下水市價高一點的價格收購,應該能買到不少。”
吳嶺麵容嚴肅,心道段曉棠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菠菜肉魚蛋奶這些東西對在座之人並不算昂貴之物,他所言的昂貴是專指軍營采購而言。
不是站在一個普通人或者廚子立場,一言一語全然站在軍方立場,便宜量大有可行性。
果然如他所言,未曾從軍但將門出身,其中的門道清楚明白。
範成明不愛吃下水肝臟,“這些東西你怎麼知道?”
“怎麼吃,吃什麼東西好,是一個廚子的基本素養,藥補不如食補。”段曉棠抱胸,“事實勝於雄辯,大可出去問問那些夜間視力不佳的軍士平日裡吃的食物,再對比夜視不弱的人所食之物,看看有沒有差彆。”
但一個普通的廚子不會想到借著軍士夜晚視力不佳逃營,吳嶺揮手,執刀押住段曉棠的親衛收刀入鞘。
“你本可以剝下被你打暈的軍士的衣甲刀劍,逃跑不是更有勝算?”
段曉棠乖覺,重新跪好,“衣甲刀劍是軍資,我隻是想逃跑,並不想激怒你。何況我和他的裝備一起失蹤,太惹人注意。如果隻有我一人在軍營中憑空消失,誰會想到我是逃跑了呢。”
恐怕大部分人都會想是不是範成明挾私報複,一個人不定罪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在重重軍營中脫困而出,誰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