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偽善!”一時不明白祝明月是褒是貶,順這話頭往下接,“把他們發配礦山?”
祝明月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知道為什麼不廢死嗎?”
段曉棠:“因為死亡才是人最為恐懼的東西。”
祝明月:“沒有誰有資格代替受害者原諒,原諒他們是上帝的事,你隻是送他們去見上帝。”
氣氛眼見輕鬆,段曉棠玩笑道:“破次元壁了!”上帝在大吳沒市場。
祝明月有的是替換說法,“佛陀、菩薩、道尊……”
段曉棠停頓一會,“明月,我以為你會站在道德製高點——”批判我。
祝明月腳有些麻,換一條腿蹲,“我說過,那是偽善!”
“你以為我們三個異鄉人,在大吳算什麼?”
段曉棠一時想不出答案,“算……”
祝明月揭開謎底,“我們是雞蛋啊!”
脆弱的雞蛋,麵對一塊塊巨石。
祝明月:“我們走到今天很幸運,蛋殼尚且完整,但依舊輕輕碰一碰就碎了。”
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但她們若是不幸,就是鍋裡的豬。
祝明月自視甚高,若將兩世地位平移到大吳,她是不折不扣的“肉食者”,但一朝被剝奪所有,她成了肉食者眼中的獵物。
如果真有感同身受這種事,她更能代入在兵禍中破家滅門的百姓,而不是為非作歹的賊寇。
教育帶來的高道德感,不允許她淪落。
段曉棠想到一句心靈雞湯,“永遠站在雞蛋那一邊。”
祝明月點頭附和,“因為我們是雞蛋。”
從法律、道德、自我利益三個方麵,卸下段曉棠的負擔。
世道清明,她們幾顆外來的雞蛋,也會從中受益。
隔閡誤解已經消除,祝明月問更直指人心的話題,“為什麼決定親自下手?”把自己釘在恥辱柱上。
段曉棠沉默半瞬,“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祝明月明白未儘之言,戰爭無論正義與否,都摧殘人性。無非正義的戰爭讓人腦子裡還有一根弦,保留底線。
祝明月安撫式的拍拍段曉棠的肩膀,“如果身邊守護的將軍,是你這樣的人,會很安心。但我不願意那個人是你。”
因為會心疼。
段曉棠抽抽鼻子,將泛紅的眼眶壓下去,心底一股熱流湧動,原來在小夥伴眼裡,她沒有變成異類。
祝明月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放到段曉棠手裡。
段曉棠掂量重量,“不是零食!”
祝明月:“婉婉在長安各大廟宇求的平安符。”
段曉棠拉開抽繩,果不其然裡頭放著一大疊,充分表達撒網式臨時抱佛腳的要義。
祝明月:“心疼心疼她交的香火錢,貼身帶著。”
段曉棠:“我以為該是心疼她磕的頭。”
祝明月不屑道:“她除了拜財神磕得實誠點,其他都是樣子貨。”
嘴上這麼說,實則林婉婉這次集中式求神拜佛,磕的都是實心頭。
段曉棠將荷包塞入衣襟內,問道:“婉婉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