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儀代表吳越絕不為難的態度,但小官吏們做出這樣的決定,意味著永絕仕途。
吳越若是權傾朝野,又怎會任人如此愚弄?說到底還是失望了。
耿鴻踏出帥帳時腦子還在晃神,腳仿佛踩在棉花上。嘴裡念念叨叨,“怎麼會這樣?”
諸位官吏尚且維持最後的體麵,沒有人嚎啕大哭,隻是肉眼可見的頹喪。
杜喬悶聲不說話,諸多衙司都是如此,顯然早有默契,想回長安不可能,至少做京官不可能。
如果不做官,還能做什麼,幕僚、塾師……
耿鴻苦笑道:“第一次發現,我這麼不受歡迎。”
耿鴻家世不顯,但小有身家,加之性情爽朗,在衙門中人緣向來不錯。這次被打落塵埃,無非之前讓他吃軟飯的時候,表現得稍微硬氣些,得罪人了。
杜喬早有計劃外任,但是在準備妥當時。他能接受貶謫外放,政治上站錯隊、手段不成熟、甚至能力不足……唯獨不能接受,僅僅因為出身寒門,就連在朝堂上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萬宜民等人頓生兔死狐悲之感,他們本就在長安候官。啟程雖急,但家人家業都在。
不似這幫京官,孤身上路,家人產業都在長安。好歹是日日相處的同僚,卻做得如此無情。
行營先前說準備有宴席,現如今人人都沒心思享用,失魂落魄走出營門。
李開德提著一個袋子追出來,一時找不到領頭人,將乾糧袋子塞到看起來穩重些的萬宜民懷裡,“酒菜你們不吃,拿點乾糧填填肚子。”
這些人隻吃了朝食,再走幾個時辰回昌寧縣城,難捱。
萬宜民接過答道:“多謝!”這時候沒人有心情吃東西,但總歸是一片心意。
李開德:“奉範將軍令,護送諸位返回昌寧縣城。”
鄭奇文上前囁嚅道:“陸大人現在如何,不與我們同歸嗎?”
李開德公式化回答:“陸大人正和範將軍喝的興起,留在營中作客了。”
鄭奇文心知凶多吉少,卻不敢再多問。事情敗露他自身難保,生怕這群前途斷絕的寒素官吏把他撕了。
柳星淵正在營帳內和堂弟敘舊,鑒於河東世家資助的錢糧,吳越專門在行營內劃了一片地方安置。
論居住條件,比許多將官都好。前提是他們用自家的東西,想怎麼舒服都行。
忽然下人入內稟告,有客拜訪。
柳星淵以為是來見柳琬的,將人請進來。
王正初手上抱著一遝文書,和司馬修永一塊進來,見柳琬坐在側位,顧不得寒暄,麵露急色道:“剛剛我與修永去中軍送文書,見範將軍把欽差從帥帳內拖出來。”
司馬修永麵上仍有慌亂,補充道:“是勒住脖子拖出來的。”
他們雖不似其他三家急切地向吳越靠近,但現在一同在行營作客當人質,吳越手握重兵,綁架欽差,萬一反了……當初楊胤手下的膏粱子弟,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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